“死人？！”墨尘被这番话一下敲醒。
“这也不是什么村子，是祭坛，活祭的祭坛。”书生笑的有几分森然“少年，要不是此处的主人不在。咱们今天就都得死在这，和你刚刚见到的那些人一样。”
墨尘打了个激灵，哑口无言。
“不过你也总算没让我失望。”书生笑道“你若是方才再如之前一样，我也救不了你。”
“你说活祭...是什么意思？”墨尘只觉得这个词让人很不舒服。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书生冷笑“那些人都是被这里的主人活生生炼化至死，一般的活祭只是简单的将人或修士的生魂炼成丹药或者融进阵法武器中，过程虽然痛苦但也不会持续太久。而这里的主人用的方法即便在上古，也是臭名昭著的邪术。”书生的眼中露出一点寒意，没想到这已经失传的邪术居然会被自己撞见。
书生的声音又冷了几分“这邪术名为十绝祭。人有三魂七魄，这十绝祭分别将魂魄抽离，保留人的感知，每一魂一魄都要活祭一次。因每次只有一魂或是一魄，所以被活祭之人除了感知还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魄一次次被祭炼。这类邪术人的痛苦与怨恨越多，效果越佳。十绝祭记录在籍的祭法七十三种，今日你所见的锅中不是什么水或者油，那液体名为蚀尸水，这水本是用于溶解尸体，毁尸灭迹。可十绝祭中的蚀尸水被稀释了数十倍，人从浸入其中，到完全融化，要整整七天的时间。如果是活人早就没了知觉，可十绝祭却保留了祭品的感知，这七天直到完全溶解的最后一刻，祭品的感知都不会消失！”
墨尘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要是成为这其中的祭品，他宁愿死上千次。
“呵，这就不行了？”书生嗤笑，旋即叹道“这祭法仅仅排在第十七，连前十都没进去啊。”看着说不出话的墨尘，书生冷笑着说道“生死在修真界根本算不了什么，无惧生死的人也只能算是勉强能够活着。比死可怕的东西，可多得是。”
墨尘的心里第一次萌生了放弃这个念头。对他来说，如果自己的死可以帮到阮茗月，他可以毫不犹豫。但如果以这种方式，甚至比这还可怕的死法，自己还能否依旧慷慨赴死？这个问题不断的叩击着他的心弦，墨尘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惊惧，到茫然，直到最后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墨尘直视着书生的眼睛“我都不怕！”
“哈哈，哈哈哈哈。”书生先是呆滞了一下，旋即狂笑“少年，我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里这么危险，你还有工夫和我闲聊？”墨尘恢复平静，但还是有些紧张。
“我灵力耗尽，又受了重伤，现在只能和你闲聊当消遣啦。”书生靠坐在一边，轻佻的笑着，嘴唇上只有一丝血色。
“你刚刚说怨气越重，效果越佳，那为什么不人人都用前十的祭法？”墨尘开始思考书生说的话，要说这些邪修还心存善念自己是一万个不信，能用这种阴毒邪术的可绝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好问题。”书生笑了笑，随后又带了些许讥讽“就是有点蠢。前十的祭法，所用材料珍惜程度有的甚至不弱于你身上的鸣凤。况且，怨气越重，魂魄的反噬也越强。人，总要量力而行。”
墨尘白了书生一眼，伤成这样也不忘了挖苦自己。“那这里的主人有多强？”这是墨尘现在最关心的的问题。
“具体境界不好说。”书生笑的有些勉强“但在这里的实力，堪比天境。”
墨尘心里咯噔一下。天境...比紫剑阁的阁主还要高上一线。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祭坛没人主持，只是自我防护。”书生突然邪笑着看向墨尘“少年，敢和我一起赌一把吗？”
墨尘眼皮跳了一下，每次他这么笑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们每在这多待一会儿，就多几分风险。”书生见墨尘不说话继续说道，笑意更盛了，但怎么看都像是把诓骗两个字写在脸上，满脸的奸诈相。
“说吧，怎么赌。”墨尘沉默了几秒叹道。就算是在坑自己，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书生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说道“我们现在处在的位置是祭坛的中宫，也就是你之前看见的祭炼魂魄的地方。这种活祭的祭坛一般会有一处生门，方便主人随意进出祭坛，困杀祭品。”说到这书生犹豫了一下，继而说道“而我之前将可能是生门的地方全部试了一遍，没有任何一处有反应。”
“那有没有可能这个地方压根就没有什么生门。”墨尘疑道。
“不可能。”书生果决的摇头“如果是其他的祭法我还说不准，但十绝祭的祭坛绝无可能。因为这个祭坛，不分主客！”书生沉声道“换句话说，如果这阵的主人与祭品同时进阵，阵法会把主人当成祭品一同炼化。”
墨尘紧皱着眉，这十绝祭的创造者还真是丧心病狂。
“所以这里肯定会留出一个生门，我之前虽然没能撼动祭坛，但是发现两处有些蹊跷。”书生说道这语气重了几分“我怀疑这祭坛有两个生门，而且是共生的关系！”
“共生？”墨尘不解。
“就是说，两个生门必须同时开启，才能运转。”书生也有些拿不准，他想不通这里的主人将生门设置成这样的意义。
“需要我做什么？”几次变故后，墨尘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书生看着语气依然有些颤抖但眼神坚决的墨尘，眼中多了点什么“击开生门的灵力需要至少离相境的全力一击，如果是你...”书生盯着墨尘额头上的灵纹，说道“需要你一次将体内的灵力全部抽出来，倾力一击。”
“你有几成把握？”墨尘心脏快速的跳动着，但还能维持镇定。
“两成。”书生伸出两根手指，不紧不慢的答道。
“赌的还真大。”墨尘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但还是不禁打着哆嗦。
“你的速度灵力还没脱手就会把自己炸死。这灵鹿的速度，加上你全部的灵力，能搏一把。怎么样，少年，敢吗？”书生笑的云淡风轻，好像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来！”墨尘咬牙大声道，在这等死还不如拼一把，就赌这两成！
墨尘来到书生所说的生门处，双拳紧握，盯着面前燃烧的短香，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机会只有一次，无论是自己，还是刚恢复少许灵力的书生，都仅能出手一次。墨尘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月白浑身的肌肉也紧绷着，还隐隐能感到冒出了冷汗。墨尘憋着笑，想起书生临走时故作阴森的表情“十绝祭的主人，往往对灵兽更感兴趣。”
“还有一截。”墨尘的心情也只是放松了那一瞬间就被眼前的熏香拉了回来。
烧完了！墨尘头皮一炸，体内的灵力如潮水般从凤印疯狂涌出，不留一滴。月白动了，巨大的青色光球被带起的劲风甩，墨尘全身像被抽空一样瘫倒在月白身上，只能感觉到风压与炽浪一同冲在身上，同一时间，自己身后的方向也发出惊天的巨响。月白，靠你了。墨尘心中暗道，随后眼皮一沉，没了意识。
......
墨尘勉强睁开双眼，只觉得浑身疼痛不堪，月白背着自己缓慢的走着。
“我们出来了？”墨尘虚弱看向眼前的一片黑暗问道，连将灵力聚在眼上都做不到。
“少年，干得漂亮。”书生没有回答墨尘的问题，但这标志性的笑声已经算是答案了。
“我昏了多久？”墨尘张开干涸的嘴唇问道。
“一天一夜。”书生答道，声音也有些疲累。
墨尘不再说话，现在身体每动一下，都牵动一大片皮肤疼痛难忍。背后装着鸣凤的剑匣随着月白的步子晃动着，好像每动一次都会扯下一块皮肤。
“原本我只想告诉你，修仙界好奇可不是件好事。”书生惨笑“没想到差点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墨尘不由得咧开嘴笑了，书生吃瘪可是难得一见。刚张开嘴就牵动着脸上的伤口险些崩开，墨尘疼的笑不出来，趴在鹿背上闭上了眼睛。回想着从幻枫城出来直到现在，好像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这些伤口真实的出现在身上，每刻都在牵动着自己的痛感，但墨尘却觉得无比的开心。虽然灵力没有半点进步，但他真正的感到，自己的的确确变强了！
疼，也许能证明自己还活着吧。墨尘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又昏睡了过去。
书生没再说话，一边缓步走着一边用灵力修复自己受伤的躯体，双目迷离。墨尘在祭坛的眼神，让他想起来许多东西。也许有一天，这个少年真的能成长为可以护佑青月的存在。也许在这杀了他，对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书生眼中闪过一点寒芒，那杀意只存在了一瞬，就消失在那双深邃的眼中。他想看看，走在这条当初自己没机会选择的路上，究竟可以变成什么样的人。
月白跟在书生后面，在那股杀意悄然消散之后，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突然月白觉得颈上一凉，警觉的抬头看去，整片夜空似乎都变得纯白，在这毫无光亮的世界里更显纯净。踏上斜坡的顶端，放眼望去，一片苍茫，那是雪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