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埃及。
埃及在地球的另一边,此时正夜深人静。天空清澈如洗,这里的环境暂时还没有被工业污染破坏殆尽。
苏晓猫张大了嘴。一分钟前她还在达尔富丽堂皇的家里,战战兢兢地站在传送阵上,一分钟后面前就出现了山一样高的方尖金字塔。
金字塔这种东西她以前只在百度图片里见过,身临其境才发现金字塔要比想象中还要大的多。她抬得脖子都酸了也还是没有看到塔顶。
月光很明亮,然而她和阿克此时站在背光处。金字塔沉重的阴影覆盖在他们头上,四周也如同死一般寂静无声。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个会魔法的活人阿克在,苏晓猫此时大概要哭出来了。
“很神奇吧,传送阵这种东西,比飞机还快。”阿克道,“不过知道了原理也就兴趣索然了。神啊,魔啊的,他们这么神奇只是因为他们活的比较长而已。只要生命足够长,弱智也会有变智者的那天的。”
阿克走上前去,屈起食指敲敲塔底厚重的条石。苏晓猫觉得就跟瓜农敲敲西瓜判断西瓜到底熟了没有一个样,虽然说这个“西瓜”确实大了一点。
阿克一边敲着,一边沿着塔身慢慢走。苏晓猫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想象下一刻就会有木乃伊从土里突然跳出来的样子。
直到阿克围着方尖塔绕了足足一圈,木乃伊都还没有跳出来。苏晓猫竟然觉得有点小失望。不过光是绕着走他们也大概花了二十分钟快半个小时的时间。话说当年埃菲尔铁塔建成之前金字塔才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现在看来还真不是盖的。
勘测完毕,阿克最后在塔壁上找了个地方,从兜里掏出一个圆圆的银币,夹在手里,双手合起来组成个正三角,那枚银币处在三角中心,正对着条石塔壁。银币看起来很古老了,斑驳锈蚀,月光下反射着金属的亮光,上面不知刻着什么古怪的头像,好像是一个暴怒的野兽张着嘴咆哮。
阿克张开两脚站定,清清嗓子,闭上眼开始吟唱。
苏晓猫静静地看,不敢说话。
仿佛遥远的歌谣缓缓响起,似乎很远,又似乎就在耳边。随着吟唱声,苏晓猫感觉阿克好像正在离她而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仿佛正要飘去到另一个世界。而实际上阿克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很怪异。
随后吟唱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高亢,最后汇成一股声音的洪流,好像千百个来自远古的法师聚在一起,同声唱和着一首召唤死灵的圣歌。渐渐有蓝色的光萦绕在阿克的身体周围,实体一样翻滚流窜。
苏晓猫眯着眼看去,阿克的嘴唇正在高速地合动。
吟唱声越来越雄浑,苏晓猫感觉整个地面都在震动,她禁不住捂住了耳朵,可是声音仍然在她的脑中回响,片刻不停。
突然,一切的声音都禁止了。阿克停止了唱诵。蓝色的光却亮的吓人,太阳一样把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然后阿克睁开了眼睛,眼神锋利如刀。一起睁开眼睛的,还有他用手夹在中间的银币!
币上刻着的头像活物一样睁开了狞亮的双眼,张着嘴发出一声悠长的咆哮。有光从那张凶恶的嘴里窜出来,呼啸着击打在对面的塔身上。金字塔缓缓洞开……
最后阿克“啪”的一声两手合十,把银币夹在手中。
仪式已经完成了,金字塔壁上现出一个倒三角的大洞,刚好够一个人进出。
阿克得意地斜眼看着苏晓猫。
苏晓猫强自抑制着自己尖叫的冲动,深呼吸了几下试图平复自己很是激烈的心跳。
“一起进去吗?”阿克道,对着苏晓猫挤了下眼睛,故意低沉地说,“里面有鬼哦……地地道道,真的不能再真的魔鬼……”
苏晓猫有点犹豫,可是看到阿克这个样子她莫名地觉得不爽。自己只是个初进魔法界的小女生哎,作为法力强大的师傅兼“护花使者”不是应该说着让人安心的话平静地挡在女生的身前直面魔鬼的吗。
她涨红着脸,斜着眼装作“睥睨”的样子看着阿克:“在半神街我不是见过魔鬼了吗,有什么好怕的。”
看到她这个样子,阿克玩心大起,优雅地一鞠躬伸出手行了个标准的英国绅士型邀请礼:“女士优先。”
苏晓猫脖子一梗,话都没说一句就往前走,阿克不禁呆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苏晓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洞口的黑暗里。
“喂喂,开个玩笑而已,你生什么气嘛,喂,小心点小心点。”阿克手忙脚乱地跟上,因为里面确实挺危险的。阿古拉,木乃伊之王,那是以噬吞血肉为生的疯子啊。阿克不禁苦笑一下,她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死倔死倔的啊。
洞里很黑,阿克右手两个指头一碰,一团温和的白光灯泡一样顶在他的食指上。他急吼吼地四处照照,发现苏晓猫伸着两条胳膊踟蹰地在前面摸黑前进。
“喂喂,真不要命了你,到我后面,到我后面来。”巴克紧走几步,空旷的回声在光滑的甬道里来回反射:到我后面来……我后面来……后面来……
苏晓猫斜眼看着他,轻哼一声走到后面。阿克一脑袋都是黑线。
“光球术”不是多么高阶的东西,却不得不说极为有用。柔和的光线一圈圈地荡开,苏晓猫好奇地望着两边简单却透着优雅美的壁画和象形文字。阿克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她努力地静下心来欣赏这些美丽的线条,好驱赶心里的忐忑不安。
随着走动,墙上的画面如同电影一样逐格呈现。国王和王后坐在高高的皇座上点头示意,狗头的祭祀张牙舞爪念念有词。大多数的人都只穿着裤子,**着上身。他们劳作,歌唱,抚摸着新生的作物和牲畜,手里举着猎来的飞禽,跪在太阳神的神座下祈求生活的希望……
远古的这些人啊,他们生活得这么简单,又这么卑微。至于他们快不快乐真的很难说,你要去问他们才知道。但是他们充满了生命力。相比现在的人类,他们更强健,也更亲近自然。越是简单原始的东西往往越接近本质和真理。在接近文明的过程里人类也在逐渐地抛弃一些本质的东西。在某些方面我们真的很难说人类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阿克突然停下了脚步,苏晓猫心里咯噔一下,涉及到整个人类的“伟大”思绪戛然而止。
“怎么了?”苏晓猫声音有点颤抖。
阿克没有回答,只是熄灭了手上的光团,四周再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苏晓猫一个激灵,浑身都在往外冒凉气。他们已经走到金字塔里很深的地方了,四周都是厚厚的墙壁,这里本不应该有风的。除非是有东西极其迅速地经过,带动了空气!
“点灯吧。”阿克忽然说。
苏晓猫还在考虑这句话的含义,可是下一秒周围真的亮了起来。
数以百计的火焰“腾”的一声同一时间在周围被点燃,明亮的火光瞬间填满了整个墓室。只不过这火光是绿色的,幽灵一样闪烁,只有光亮,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知道此刻苏晓猫才得以清楚地看到四周的全貌。他们已经不知不觉间进入一个很大的墓室,而且是个站满了“人”的墓室。每一束火把的旁边都站着一个披坚执锐的木乃伊,浑身裹得粽子似的,锈蚀的铠甲闪着冷光,手中或剑或矛,旗杆一样站的笔直,眼中幽幽升腾的鬼火表明他们并不是博物馆的展览品,而是活物。
阿克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两边就这么静静地对峙。尽管木乃伊们长得神秘恐怖并且很明显占有数量的优势,阿克却没有表现出一点示弱和惊恐。相反,他看上去像一位手握着必胜底牌的老千,居高临下,镇定自若。
苏晓猫已经忘记尖叫了,此情此景太过出乎她的想象范畴。好像奇幻恐怖风的爱丽丝梦游“鬼境”,她已经分不出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呵呵呵呵呵……”一阵响亮而嘶哑的怪笑很突兀地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然而四周密密麻麻站着的木乃伊侍卫们没有一个动弹的。苏晓猫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在侍卫群里还有个夸张的王座,虽然也很老旧但是黄金和各种宝石的闪光依然昭示着它往昔的华美尊贵。上面坐着的想必就是此间的“boss”了,刚才的怪笑就是他的杰作。
“原来来的是你,怪不得刚才的法术波动这么强烈。”王座上的“东西”长身而起,身披黑色长袍,手执黄金权杖,头顶着法老的王冠,荷鲁斯鹰首和昂起的眼镜蛇头并肩而立。咋一看确实有王者之风,只不过看不到他的脸,他脸上扣着金黄的面具,眼孔黑洞洞的。不过苏晓猫猜测他的脸一定跟侍卫们一样已经风化的不成样子了。
“很抱歉我也刚来没几天,不然我一定叫他们把我的寝宫好好打扫一下以便迎接贵客。”木乃伊法老用权杖指着灰尘密布的墓室。
“只是个墓室而已,不用太认真吧。”阿克淡淡道。
“过几天我会再造一个寝宫的。”
“让谁造啊?他们?”阿克指指站着的木乃伊侍卫。
“你别忘了,我是埃及的王,现在我回来了,我有几百万的臣民!”法老很激动的样子,握着权杖的手用力地挥舞。
“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拜托,阿古拉,你脑子坏掉了?”阿克道,随即一拍脑袋,“哦抱歉,我忘了,你脑子早就脱水了。”
“我的王冠和权杖都是太阳神赐予的,过多少年我都是埃及的王,唯一的王!”阿古拉手中权杖重重地杵在地上。
阿克不想再就这个问题多说了:“我来只是有两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首先,你们怎么从地底钻出来的?”阿克冷冷道。
阿古拉有点语塞。地狱的鬼是不能够直接来到人间的,两者之间隔着空间的结界,即使以前有法力强大的鬼出现在人间,也都被阿克打回去了,阿克就是干这个的。他是死神的义子,也是死神的使者,某种程度上说,他是死神在人间界的代言人。
阿古拉看向顶着胡狼头的祭祀,祭祀是古埃及代表智慧的存在,他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阿古拉这才说:“审判日已经快要来临了,难道你没有发觉吗,有些地方的结界已经不足以阻挡我们了。”他紧紧握着权杖,从他看到阿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警惕。地狱不是个好玩的地方,如果阿克要驱赶他去地狱,他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最坏打算。
“很好。”阿克说,脸上没什么表情,阿古拉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那么第二个问题,摆渡人在哪里?”
黄金的面具后面,阿古拉的瞳孔不为人知地缩了一下。
“不知道。”他说,“摆渡人不是在冥河上吗,怎么,他跑去别的地方了?”
“以你的能力,没有摆渡人,你是出不了结界的。”阿克眼神凌厉起来,“说出摆渡人的下落,这一次我可以暂时放你一马。”
阿古拉沉默了。条件确实很诱人,他没有把握胜过阿克,过去的几千年里,没有魔鬼可以逃脱被他打落地狱的下场,魔鬼们称呼阿克为“死神之镰”,阿古拉好不容易才从地狱出来,永远不想再回去了。可是如果他说出摆渡人的下落,等待他的可能不仅仅是重回地狱那么便宜。因为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阿古拉打了个冷战。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阿古拉咬紧了牙,一字一顿。
阿克冷冷地盯着他。阿古拉的脸藏在面具里,阴晴不定。
“那么,”阿克缓缓闭上眼,右手光芒闪烁,“滚回地狱去吧。”话音刚落,一条几米的长鞭出现在他手上,太阳一样白光耀眼。
“保护法老!”祭祀发一声喊,把阿古拉拖到重重的侍卫身后。
侍卫们护在阿古拉身前,张开没有舌头的嘴嚎叫,整个墓室鬼哭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