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溪里,桃花开得如火如荼,连成一片艳红,如盛夏黄昏的十里云霞。
清澈见底的溪水,穿过桃花丛,在花树间穿梭,溪水带着落花,不知流向何方。
琴声叮咚如流水,如清风,如细雨,在花谷间回荡,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无名端坐在桃花树下抚琴,红衣纷飞,比桃花溪里的桃花更红更艳,一名白衣绝色女子,垂手恭敬立于他身后,绝美的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
指尖微微一拨,琴弦微微颤动,如蝶翼纷飞于三月春光里,一曲终了,女子向前一步,柔声道,“主人的琴艺又进益了。”
“你的意思是本座以前弹得很差?”
无名眼尾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女子面露惊惶,忙不迭的否认道,“雪奴绝无此意。”
“你有没有这意思,本座不在意,本座在意的是,交给你的任务,你能否圆满完成。”
“请主人放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雪奴心里清楚。”
无名勾了勾唇,朝她勾了勾手指,名唤雪奴的女子轻移莲步,走到他跟前,低眉顺目,神色恭敬而敬慕。
无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眸光幽幽,“雪奴,你跟了本座几年了?”
“回主人,十年。”
“原来已经十年了。”
无名眸中闪过一道幽光,指腹摩挲着雪奴精致小巧的下巴,勾唇一笑,“雪奴,你可愿为本座做一件事?”
“雪奴愿为主人做任何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雪奴绝美的脸上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无名松开她的下巴,挥了挥手,雪奴恭敬退下几步。
“不用那么紧张,本座不用你为本座送命,也不需要你去媚惑某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只需要你去夺得一个男人的心。”
雪奴缓和的神色重又变得不安,她轻咬樱唇,忧伤的望了无名一眼,幽幽道,“雪奴听命,请主人吩咐。”
无名红唇轻启,漫不经心吐出两个字,雪奴脸色大变,“这,他……”
“怎么?是做不到,还是不愿去做?”
雪奴面露犹疑,她知道她的魅力所向无敌,可是这世间的男子,总有那么几人对她的容色无动于衷,比如清风公子沈卿风,还有……
更何况,她也不愿去做,只因她心里清楚,主人打算将她送给那人,就说明她再无伺候主人身侧的可能,她陪伴主人十年,一颗心早已系于主人身上,她愿为了主人做那么多违背心意的事,也是期盼有朝一日,主人怜她一片痴情,容她侍候身侧。
无论是为奴为婢为侍妾,只要能长长久久的伺候主人身旁,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可如今,主人连她这微薄的心愿,都要剥除,叫她如何甘心?
“主人,雪奴,雪奴……”
她‘噗通’一声跪地,语不成声,无名优雅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如同看一只卑贱的蝼蚁。
他的目光太冷漠,太无情,太轻鄙,雪奴不知何故,心里滋生出强大的勇气,她扑上去抱住无名的腿,悲悲切切道,“主人,雪奴愿为主人做任何事,求主人收回成命,雪奴一生无所求,只求能长久伺候主人身侧。”
“伺候本座?你够资格吗?”
无名的声音风情万种,妖娆含笑,听在雪奴耳里,却冷得如浸了冰雪,冷透了她的身心,她不甘心的望着无名,哀求道,“主人,雪奴对主人痴心一片,忠心耿耿,求主人收回成命。”
“滚开!”
无名一脚踹开雪奴,雪奴摔倒在地,白衣上沾了泥泞,她跪在地上,神色哀戚。
“你不过是本座养的奴,竟生了妄念,当年,要不是本座看你有几分姿色,想着你长大后,能帮本座做些事情,本座岂会大发善心,从青楼把你捡回来?”
雪奴跪在地上,泪如雨下,无名冷冷的看着她,妖娆的桃花眼中,无半点怜悯之色,仿佛这个忠心跟随他十年的人,不过是可有可无之人。
“本座救了你,请人费心教导你,你才有今日的盛名,你不用心为本座做事报答本座收养你教导你之恩,竟敢生出不良企图!简直该杀!”
看着那双桃花眼中,冰冷的杀意大盛,雪奴浑身抖得如风中落叶,她拼命磕头,“求门主饶命,雪奴再也不敢了,求门主饶命……”
无名冷冷的看着她的动作,等到她额头磕出血来,血的颜色,和地上的落花混为一色,才凉凉道,“雪奴,你爱慕本座什么?”
雪奴怔怔望着无名,不知他发问的用意。
无名嫣红的唇微微一勾,容色魅惑无双,他的声音黯哑风情,如猫爪般挠着雪奴的心,诱惑着她,“乖雪奴,你爱慕本座什么?”
“雪奴爱慕主人……”
她忽然想不出自己爱慕他什么,迷恋他什么,她只记得十岁那年,她落入青楼,只在人群中看了一眼,那个容色惊艳无双的男童,就再也移不开眼。
他救了她,带她回府里,给她取名雪奴。
从此,她的心里眼里便只有他一个人。
“说不出来吗?”
无名的笑容变冷,他猛地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雪奴目光痴迷的看着他,无名粗暴的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看看本座的脸,你爱慕的就是这一张脸,对不对?”
他忽而发了狂般甩开雪奴,一掌劈断一株桃花树,桃花纷扬如雨下,落满他的全身。
他在花雨中,披发赤足,神容癫狂,三千乌发如墨,双足精巧如雪,映衬着红色花雨,艳色无边,浓冶无双。
“我知道,你们爱慕的,迷恋的,贪求的,都是这一张脸!世人如此,你也如此!”
他癫狂的吼道,雪奴想要否认,却说不出话来。
他抚着自己的脸,神色忧伤又疯狂,“若没有这张脸,你们会如何?是不是会联手将本座踩入泥泞中,让本座永远翻不了身?本座知道,本座通通知道,老头子一样,你也一样,和那些觊觎这张脸的人没什么不同!”
他踉跄着在桃花溪里行走,看着溪水里的倒影,他忽而笑了,指甲轻轻滑过肌肤,“你说,若毁了这张脸,世上是不是会有人真心待本座?”
他目光发怔,痴痴的笑出声来,“连鬼首都有一个水倾月真心待他,本座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