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魅很快来到桃花溪。
她神色有些奇怪,忐忑不安,恐惧慌乱,兼而有之。
“属下参见门主。”
她单膝跪下,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说道,无名漫不经心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掠过她的头顶,“起来吧,本座有事要问你。”
出乎无名意料,火魅并未起身,头垂得更低,姿态更恭敬,“属下知道门主想问什么,属下……”
她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属下有负门主所托,求门主责罚!”
“你什么意思?”
无名猛地坐直身子,冰冷锐利的眼死死盯着火魅。
火魅双膝跪地,匍匐在地上,声音瑟缩,“属下近不了鬼首的身,每每靠近鬼首十丈之内,就会被他察觉。”
“愚蠢!”
无名狠狠骂道,“你趁他不在时,把迷情蛊下在他的茶水里!”
“可鬼首似乎察觉属下想对他做什么,除非在相府,否则绝不喝水,也不碰任何食物。”
“你曾经救过他的命,难道不能以此为借口近他的身吗?”
“属下也想过这个法子,可是鬼首说,上次属下与天残地缺,阎煞挟持水倾月,他饶了属下一命,已将救命之恩抹平,如果属下敢再提此事,他就杀了属下灭口!”
“灭口?灭什么口?”
“他似乎,不太想让水倾月知道,他曾被属下近过身,那一次他被武林高手围杀时,已重伤昏厥,属下为救他,只得背着他逃走,他好像很厌恶属下谈及此事。”
火魅有些难以启齿,无名无言以对,难不成以后鬼首身边,一丈之内,通通不许女子出现?
“真是废物!本座如此扶持你,你仍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无名怒道,火魅的头低得几乎磕在地上。
无名懒得看她,冷哼一声,“迷情蛊,拿来!”
“那蛊虫已经……死了。”
火魅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无名怒不可揭,“怎么会死?”
“有一次,属下偷偷靠近鬼首,谁知被鬼首察觉,一刀砍来,刀气砍中了装迷情蛊的瓶子,瓶子碎裂,养在里面的蛊虫四分五裂,属下,属下也受了伤。”
桃花溪的温度,刹那间从三月阳春,变为数九寒冬,火魅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属下护蛊虫不利,求门主责罚!”
无名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再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如此反复了几次后,才将胸中那口恶气勉强压下,一脚踹到火魅,“滚!”
火魅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匆匆出了桃花溪。
“真是无能!”
无名仍不解气,狠狠骂道。
“门主,现下该怎么办?门主的双管齐下之计,全都失败了,难道真眼睁睁看着鬼首娶妻生子,脱离绝杀门?”
“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明的就不行,就来暗的。”
无名嘴角噙着一抹妖娆的笑意,“此事,本座已经安排好,你就等着看戏吧。”
岁月如流水,匆匆而逝,一转眼,便到了二月十一。
此刻,相府里,张灯结彩,处处挂满红绸,贴满喜字,家丁丫鬟们个个穿着新衣,满脸喜气。
夜色渐深,相府渐渐安静下来,望月楼里,仍是灯火通明。
梳妆台前,珍珠正仔细轻柔的帮倾月卸下钗环,满头青丝如流水般泻下。
倾月坐在铜镜前,不停的打哈欠。
“小姐最近怎么了?整日里恹恹的。”
珍珠拿着玉梳梳着倾月柔光水滑的三千青丝,见状不由得奇怪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总想睡觉,可睡得再多,也还是恹恹的。”
倾月说着,又打了个哈欠,“说来奇怪,别的女子结婚前,都是紧张得睡不着,哪像我,跟冬眠似的。”
“小姐眼睛下都有青影了,奴婢看木少侠也有,难不成这就叫夫妻连心,心有灵犀?”
珍珠笑着打趣道,倾月捏了她的小胖胳膊一把,“等以后你嫁人了,不仅会知道夫妻连心,心有灵犀,还会知道两情相悦,如鱼得水。”
“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伺候小姐,陪着小姐,以后给小姐带小小姐,小公子。”
尽管圣上旨意早已经敕封倾月为昭乐长公主,公主府也连同圣旨一同赐下来,就在皇族居住的朱雀大街,华美豪奢,堪比皇宫,可倾月还在一直住在望月楼,公主府只是去看了一眼,便觉得太豪奢了,不愿再去。
至于相府的下人,都已改口,称呼倾月为长公主殿下,除了珍珠,仍口口声声唤她小姐。
珍珠的原话是:无论小姐的身份变成什么,无论小姐有没有嫁人,永远是奴婢的小姐,是奴婢的主子。
“傻珍珠,等你遇上喜欢的人,就急不可耐的想要嫁给他了,与他生儿育女,也许你们会偶有争吵,也许还会大打出手,但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你们会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小姐和木公子感情这么好,木公子又对小姐千依百顺的,一定不会吵架,”
“也许不会吵架,但说不定会冷战,会有争执,再好的婚姻都有两百次离婚,和五十次掐死对方的冲动。可冲动过了,日子照样过,这样的生活,也许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正因为有低谷,才有高峰,有起有落,有各种故事,或者事故,生活才如此精彩,充实。”
倾月温柔平和的目光注视着珍珠,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珍珠,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希望你将来也能经历这些。”
珍珠朝倾月咧嘴笑了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就算奴婢嫁人了,奴婢也要继续伺候小姐。”
珍珠仔细的给倾月梳了一千次头发,才服侍着她上床安寝。
子夜时分,珍宝架上的夜明珠,发出幽幽光华,若有若无的香气在房中游走,无声无息的钻入倾月的身体里。
望月楼一片死寂,半点声响也无,仿佛所有生物都停止了呼吸,包括人。
门吱呀一声推开,一道血红色身影,风情万种的走入房中,来人来到床边,纤长白皙,比女子的手更美上几分的手指轻轻滑过倾月紧闭的眼睛,红唇一开一合,黯哑魅惑的声音响起。
“起!”
沉睡的倾月猛的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蒙上了一层绿色薄雾,在暗夜中,如狼眼般绿光幽幽,格外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