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沉,宫廷深深。
毓庆宫中,灯火摇曳,慧妃慵懒随意的靠在美人榻上,一个小宫女跪在地上,拿着美人捶帮她捶腿。
慧妃舒服的半眯着双眼,似乎要睡去。
香茹低着头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朝捶腿的小宫女打了个手势,小宫女无声无气的退了出去,慧妃微微睁开双眼,看见香茹,眸光一闪,“有事?”
香茹凑在慧妃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慧妃眸光越来越冷,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冰冰的笑意,“她倒是会抓住机会!”
“娘娘,如今怎么办?”
“怎么办?她就算能讨得了皇上欢心,也无法恢复过去的盛宠,被水倾月厌恶,这辈子,她是没法子更进一步了,罢了,不就是贵嫔嘛,本宫何必浪费精力和她斗?如今麻烦的是柔嫔那个小蹄子!”
“娘娘就这样放任不管?”
香茹有些不安的说道。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借着七夕节,亲手做了一盏花灯,在上面题了首表达相思之情的诗,托人送到了皇上跟前,唤起了皇上往日的情意,去春音宫看她吗?”
说到这,慧妃不屑的撇撇嘴,“小门小户的女儿,学的都是不入流的手段,她若真有本事,能让皇上解了她的禁足,本宫倒要高看她一眼!帝王无情,皇上的宠爱最不牢靠!她把一切筹码都压在皇上的宠爱上,也是个蠢笨的!”
香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夜色渐深,慧妃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香茹忙道,“娘娘,奴婢服侍您歇息吧。”
“嗯。”
慧妃轻轻应了声,突然睁开眼,目光锐利的射向香茹,香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要跪下,谁知慧妃只是神色严肃的问她,“香茹,本宫上一次月信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是五月三十日……”
香茹猛地闭上嘴,满脸惊喜的看向慧妃,难掩激动的低声道,“娘娘的月信一向准,从未延误过,这一次足足迟到了七八日,难道……”
慧妃嘴角微微上扬,眸中光芒闪亮,看起来心情极其愉悦,“明日叫何太医来给本宫诊平安脉。”
“为何不叫许老太医来?许老太医是太医院院首,医术高超……”
慧妃淡淡的瞥了香茹一眼,香茹心尖一颤,不再言语。
“许老太医是皇上的人,他一定会将本宫的情况如实禀告皇上。”
“娘娘若有了身孕,那可是大喜事,为何不愿让皇上知道?”
香茹愈加困惑,慧妃嘴角微微一勾,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对本宫和李家自然是大喜事,对皇上,那可是晴天霹雳!皇上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本宫可不想在胎儿未稳前就遭了暗算!何太医是本宫的人,本宫要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不准他说什么,哪怕有人拿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
“娘娘英明,奴婢明儿一早就去请何太医来。”
香茹服侍慧妃睡下后,便抱着被子躺在踏脚上睡下,为慧妃守夜。
烛火渐次熄灭,黑暗中,慧妃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光芒幽深,充满着嘲讽与得意。
皇上,当你知道本宫怀孕后,会是什么心情?是不敢置信?还是惊怒交加?
不管是哪一种,一定恨不得杀了本宫吧?
本宫真是好期待看见你知道消息时的嘴脸,你以为用了抑制男子生育能力的秘药,本宫就没法子了?
上天相助本宫,让本宫的人暗中替换了你的药汤,本宫在承恩雨露前,又服了助女子受孕的秘药,只那么一次,就让本宫有了皇儿。
这天下是皇儿的,亦是本宫的!
翌日一早,慧妃刚用过早膳,香茹便领着何太医进了毓庆宫。
何太医跪在慧妃脚边,轻薄的白纱覆盖在慧妃的皓腕上,他仔细听着脉象,屋子里静悄悄的,安静得连风吹窗纱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仔细听了一会,何太医才面露喜色的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是滑脉,娘娘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但日子尚浅,脉象仍有些不稳,往后的日子娘娘要多加注意才是。”
香茹也满脸欣喜,向前收了白纱,仔细的为慧妃放下衣袖。
“娘娘总算苦尽甘来了!奴婢真为娘娘高兴,娘娘这一次一定能生下一个健康聪明的小皇子。”
就算已经猜到结果,当脉象确认后,慧妃还是很高兴,她让香茹拿了一叠银票,递到何太医手里。
何太医一看银票的数目,吓了一跳,不安道,“娘娘,这太多了,微臣不敢收!”
“这是本宫给你的赏赐,不仅是犒赏你为本宫诊出喜脉,接下来的日子,本宫及腹中的皇儿,还要托付于你,你也知道,这宫里怀孩子不易,想要生下来,更是不易,若本宫的皇儿平安出生便罢了,若出了什么意外,你知道本宫的手段的!”
慧妃语气温和,唇边含笑,何太医却听得后背冷汗直冒,他恭敬的跪着,匍匐下身子,低声道,“微臣定当尽心尽力,万死不辞!”
“起来吧!”
何太医连忙爬起来,低着头恭敬的站在慧妃面前,等着慧妃的吩咐。
在宫中浸淫一二十年,从投靠慧妃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没有退路了,慧妃若能顺利产下皇子,登上后位,他也能跟着一路荣华富贵,等待许老太医告老还乡,太医院的院首,一定是他的!
若慧妃这一胎生不下来……
何太医不敢想下去,若是被后宫嫔妃害了还好,若是因他之故,导致母体出了问题,胎儿不保,到时,恐怕不只慧妃要他的命,李家也要他的命!
他绝不容许出现这种情况!
何太医越想越惊惧,好在慧妃身体康健,脉象如今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从今往后,他要加倍小心为慧妃保胎。
“你过来,本宫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香茹识趣的退了下去,何太医依言走近慧妃,慧妃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何太医越听,脸色越白,结结巴巴道,“娘娘,这,这如何使得?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没有意外!”
慧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何太医心中猛地一跳,只那么一瞬,慧妃脸上恢复端庄高贵的神色,语气柔和,唇边含笑,却偏偏让人不寒而栗,“难道何太医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