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木柳终于舍得抬出正眼瞧瞧她,不过很快眼皮子又耷拉下去,依旧是不肯吱声,一只手悠悠的捻着碗边,不知在想什么。
知道这厮估摸是有些意动,不过只怕是火候还欠着些,想了想,她便又道,“当官也并不是都是不好,这给上头办差,哪里是白办的呢?你成日上怡香楼寻玲珑姑娘,这么讨钱可使不出银子见玲珑姑娘,若是当了官,娶上十来个玲珑也是可以的。”
温兰九继续给他画饼,“我听说这盛京的花魁论美貌玲珑可不是顶好的,比如怜月、牡丹、莺莺了,那身段容貌才情,哪一个不叫人迷了神魂去?到时候往她们面前一杵,哪一个不撒着欢的往你身上扑,还用你成天花银子又费力气去哄,到头来人家还未必念你的好呢!”
“不过,这话也说回来,要是怕死,自然是不用肖想这些的!”她上下掂量着银子去看他。
她觉得这房木柳也倒真能沉得住气,饼也画了,激将法也使了,偏偏他还是不说话,温兰九失望的收回眸子略略叹口气,起身想把那麻袋罩回这人头上的,想了几番,暗衬自个是个有风度的人,便准备作罢打道回府。
“慢着!”
温兰九慢悠悠的站定,笑眯眯的看着前头,这还没走出多远呢!
房木柳能同意其实大抵也算在她意料之中,这人来盛京年头不短了,打她赌坊开业这人就在这一片转悠,起先她倒是没怎么在意,毕竟这盛京便是再干净也不会少了乞丐一流去,谁也不会特意去注意一个乞丐,但这房木柳行事甚为奇怪,三天前见着他是衣着光鲜,戴着一顶富家公子的小帽,拿着折扇进了怡香楼,等你再看,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被怡香楼的龟公狠狠的扔出了大门,如此再过个七八日,又穿了那一身去了,反复了几次,被温兰九撞见了,便觉得这人很是有趣。
有时候她来赌坊的时候,在里头躺腻了,便过来街头巷尾的找他,也不干什么,就待的略近些,听他成日嘴里都叨咕些什么东西,这一听不要紧,竟全是些农桑之事,且说的头头是道,却只是自己说,却不理人,听的多了,便才明白,这人是背呢。
这两辈子她除了对偷一事得心应手以外,事实上也分不清人家说的真假,但这不妨碍她找人查他,才知道这人祖辈都是种田传家,且还不是瞎种,总爱琢磨些东西,再加上前朝有大司农这官职,也传下来不少经典著作,是以他家祖上也琢磨着科举许是不行,但大司农也许可行,谁知道自陈国建立以来,先是荒废不用,后来直接废了,着实把这一家子祖辈铆的劲全给白费了。
到他这一处,虽是不用,但到底当成了一种聊胜于无的手段来学,本想因为家境不错,走科举的路子,也算是完成了先祖的遗志,谁料刚考完了童生,家乡发了水,就剩了他一个,辗转入了京,才发现这富贵地方更不好活,如此无妻无女无父无母,活成这个德行也不奇怪。
又一日,温兰九心血来潮的叫人把府里园子那片的名品月季刨了,非要种那不值钱的含羞草,杂役拿着锄头刨月季的根,刨的直心疼,因此越发的小心翼翼的,她端着碗茶见了,抢了那人的锄头,挽起袍子,二话不说,三两下便将那根刨了出来,待要再扬锄头,外门的下人便过来了。
“老爷,万大人求见,奴才听了您的吩咐,把人挡在了门口,没让进来。”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她。
温兰九拿着手帕擦了把汗,将锄头扔给杂役,又不放心的嘱咐,“花花草草的,什么贵不贵的,使劲刨了就是!”
乔木最近钻厨房的时候多了,方才端着一盘子糕点过来,也听见了外门上报备的话,便拿眼睛觑了觑大人,闷头想,最近万大人几番上门,都被大人给以病体不便给拒了回去,但是也没见大人落下一天的早朝,这借口寻得也太假了些。
乔木觉得一定得劝两句。
“大人……”
“就说病体未愈,改日再说吧!”她随意的挥挥手,外门的小伙子应着下去了。
温兰九低头看看乔木手里的糕点,晶莹剔透,六块饼分了三个颜色,还烙印了花样,瞧着很是有胃口,但瞧着那张秀气的脸上带着几分探寻,她转过身回书房了。
哼,就知道乔木这小子跟万家坑壑一气,她应该琢磨该把他送回万家,省的听他天天叨叨。
万唐钰接连几天都没见着阿九,进万府大门的时候,早就有人候在那等着奚落一番呢。
“呦呦呦,瞧奸商这模样是又没见着了?要我是阿九啊,我也不见,这人哪,总是离开了才珍惜。”
万唐钰眉毛挑的老高,俊眸上下打量了碧玺许久,“本公子这到底还有个人寻,想来碧玺姑娘却只能看着旁人恩爱了。”
“谁没人了,看不起谁呢你?”碧玺炸毛了,扭着细腰哼了一声走了,走的时候还特意将也同守在门口献殷勤的黎芷伊带走了。
黎芷伊连连回头,却见男人根本就没瞧自己,脸上的明艳不觉暗淡几分,应付碧玺的话也没那么用心了,等回了院子,便坐在窗边上发愁去了。
碧玺绕回了主院,见万唐钰拿着一本兵书看,她一把夺了去,嗤笑道,“看这些有什么用,便是知道再多的计谋,还不是改变不了金屋藏娇的事实?还不是哄不回你的阿九?心里有人就直说么,拐弯抹角的作甚?”
万唐钰淡淡的瞧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看你这是承认了吧?”见人不反驳,她越发的得寸进尺。
最后是被人扔出书房的,还被勒令以后不经他允许,不许进主院,此事又把碧玺气个够呛,然又打不过这奸商,一时便跑去拿黎芷伊撒气去了。
谁叫这女人对奸商起了非分之想,要不是奸商受人所托,大抵路边饿死了都没人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