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礼部尚书江开确实觐言了该恢复与雪罗尔玊族的邦交关系,群臣商讨后,得的结论亦是如此,利弊权衡下来,南宫宇泽便也同意了大臣们的想法。
但眼下年关将至,所以这件事便被安排到了年后开春再做打算。
这新年最是人们喜爱的日子,新年第一日,整个皇宫歌舞升平欢笑齐绽,但对郁景彦而言,痛失所有亲人,还落进如今这样的困顿之局,心底不免觉得凄寒。
午饭过后,郁景彦望着外面已渐歇的落雪,穿了厚实的衣服,披上披风便想着出去走走。她记得御花园内有几株寒梅,想来现在正是开得最艳的时候。
沫兮为她准备了一个手暖,便陪着她一起出门了。
行过平司院正门时,那门前园坛里傲立的一株寒梅枝丫繁茂却是只开了两三朵花,积雪倒是压弯了不少树枝。
郁景彦也只站在坛前盯着梅树立了一会儿,便迈步往外去了。
相比平司院里的那一株寒梅,御花园里的梅花倒是开得极旺,红衣披白雪,昂首傲枝头。用“玉骨冰心”形容再是贴切不过。
“小姐,你很喜欢梅花?”见郁景彦望着梅树痴痴发呆,沫兮猜测言道,“主上也很喜欢梅花,每年到了腊月时节,烈焰宫外那一片一望无际的寒梅确是很醉人,若是小姐喜欢,日后回了烈焰宫,定能好好欣赏一番。”
“懂得寒梅通彻骨,梅花香自苦寒来。”郁景彦并未答沫兮的话,只依旧望着朱红似火的寒梅轻念道。
“傲雪寒梅独自开,唯有伊人踏香来。”正待郁景彦痴神之际,一道纯净温润之声自身后响起,待她转身看时,唯见战珩正手握玉笛缓缓而来。
“战公子。”见得是他,郁景彦心底倒算是有一点小惊喜,面上却也依旧只现淡然,唯屈身落礼。
“阿玉姑娘也喜欢梅花?”战珩自行滚动轮椅往前行了几步停定,抬眸望着那数珠迎雪傲立的红梅,言道。
郁景彦也收回了眸光后同样落到梅花之上,“经得起最酷寒的历练,才能开得出最艳烈的精彩!”
闻得她说出这番话,战珩眸光轻转,“阿玉姑娘想是以花喻人,莫非说的正是你自己?”
闻问,郁景彦面巾下的嘴角微划,收回眸光不再看梅,转而很专注地看着温润如玉的战珩,“我记得上一次在御花园相遇,是皇上设宴款待于你,而我奉命作陪,当时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自那夜过后,若非万不得已,不想再见到我’,既是如此,公子又何必这般妄加揣言。”
如今的他俩已是在两条永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上,既是永不相交,那便不见为好。
“可这人安排终究不如天安排。”战珩嘴角微扬薄唇轻启,他所指的无非就是悬崖相救及战府相交。
是啊,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可这天安排,又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剧本?
“既是如此,我且想请问战公子一个问题,不知可否?”郁景彦笑意更深了一点,倒似有了些许期待。
“说来听听。”战珩也看着她,轻言。
“一株没了生气且再不开花的寒梅,我该如何救下它?”
闻此一问,战珩俊雅面上倒也并未露出惊诧之色,只更深了些许笑意,“若是花期不再,要么是年老迟暮,要么则是少了养分的积累,没了能开出艳烈之花的本钱。”
见他正色作答,郁景彦闻言细思,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出言,“多谢战公子的解惑,今日天寒,还是早些回府吧,我也就不打扰了。”
说完,再屈身作礼,后转身便准备离开,刚迈出两步后却又停下,回身看着他,“新年快乐。”
言毕,一抹诚心的笑容覆上她倾色眸子,在人看来,或是比这银装世界更纯净。
战珩并未接言,也只回了一个淡漠的浅笑,便见着那一抹消瘦背影渐渐消失在小径端头。
这战珩也是趁着午宴结束方才出来散散心,没成想会在御花园碰见郁景彦,而此时也是献舞结束之时,舞姬陆续散场,以至于刚才那一幕,正巧不巧地被献舞下来的陈曲儿看了去。
正这时,慢一步出来的念衣也追上了她,“你在看什么?”见陈曲儿一直盯着御花园那方看着,念衣直问。
“没,”见是念衣,陈曲儿只收回眸光掩了异色,“我是见这大雪初霁,那一片梅花却开得极艳,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闻言,念衣也往那方看去,唯见得一个恰巧在拐角处消失的背影,倒也并未见清是谁。
“确实好看,”念衣赞言道,“好了,咱们也回去吧,今日是新年第一日,晚上没了献舞的安排,咱们到可以好好庆祝庆祝。”
听得念衣这般说,陈曲儿顿了片刻,突然眸子一亮,“既然是庆祝,咱们也邀请阿玉过来一道吧,毕竟人多热闹嘛,且自她离开御舞坊以后,咱们便没好好在一起畅聊过了。”
念衣没想陈曲儿会说出这番话,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且不说她本就对阿玉成见颇大,前不久皇上寿宴上,晗妃苦练许久的舞技还是输给了虞贵妃,而这晗妃的舞蹈,恰巧是陈曲儿请命教的。
此事之后,陈曲儿在晗妃处落得了好一阵训责,更是成了御舞坊诸多舞姬的笑柄。
后宫中传言虞贵妃之所以能献上那般打动皇上的别致礼物,全是因为背后有阿玉出谋划策,虽公主出面澄清了一切皆为她的主意,但这陈曲儿却是不信。
再加上即便阿玉毁了容颜,当今公主仍视她为朋友。
这诸多落差下来,只怕这陈曲儿心底对阿玉的成见已不仅仅是恨了。
“我也有好些时日没同阿玉聚聚了,你这一说,倒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即便陈曲儿视阿玉为眼中钉肉中刺,念衣却也没拒绝,只因她心底也有自己的打算,便是她想借这陈曲儿的手来试探阿玉是否就是那个替自己解毒的神秘人!
如此商定之后,两人便一同往御舞坊回去,只是各自的心底不免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