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中旬,诗语都会出府去街上采买些院里所需的日常之物。
这一日朝饭后,她也如从前一般收拾一番后出门了。
可刚到街上还没开始挑选便是被人一把拉进了一旁的小巷。
许是因习武之人的警惕,诗语刚想出招擒住对方,转身却是见着一个也不算陌生的身影。
“拓影?”诗语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再看看他还擒着的自己的手臂,“干嘛呢!准备打劫我啊!”
这一提醒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她的纤细手臂,忙松开退出一步,“对不起,对不起。”低头认错倒似一个乖乖学生。
见他这般有些木讷的道歉,诗语不禁失笑,也没在意他的失礼,“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自去年在雪院两人不打不相识后,因为拓慈这层关系,他们两人偶尔倒会无意间碰着,不过见了面也都只礼貌地点头算是打招呼,再未多言过其他。
在她的印象里,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杀手的血腥和狠戾,她虽不知晓他的职业,拓慈也从未在她面前说过她这个哥哥的事情,如此让人觉得危险之人她自然是不愿意太接近。
“不是我,是我妹妹小慈找你。”拓影面上恢复了他一贯的冷漠神情,连话语也感觉不到任何起伏。
“拓慈姑娘?”自小姐走后,她有出府的机会也会偶尔顺道过去看看拓慈,这还是拓慈第一次主动找到自己,且是以这种方式,自然让她觉得有些惊讶,“你可知拓慈姑娘找我何事?”
拓影却只是冷冷地摇了摇头。
见他无论何时都这般冷漠,诗语嘴角一抽,显得有些无语,“算了,我今日也不忙,正好可以抽空去看看她,我还是自己去问她吧。”
说着,便是转身出了小巷,往慈心墨坊去了。
拓影也只隔着一段距离跟上,一路无言。
到了慈心墨坊,在店里做活的小姑娘正忙着招待顾客,诗语也只简单地跟她打了声招呼便往内屋去了。
“拓慈,”进屋便见拓慈正坐在桌边摸索着画笔和颜料,诗语忙疾行了几步上前去帮她,待放置好后才拉着她的手开口,“你哥哥说你找我?”
知道是诗语到了,拓慈秀雅面上露了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开口,“我估摸着今日你会出府,便让哥哥去寻你,没想还真寻到了你。”
“你找我来可是有何事情?”诗语在她对面坐下,继续问道。
拓慈再点头,“是这样的,前几日上官凝儿小姐的丫鬟小陶来我这墨坊让我帮忙画了一幅奇怪的画,那画上之人我虽从未曾见过,却是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且也奇怪,这几日那张脸老在我脑海中浮现,我想许是你们战府之人,便想着让你来帮我看看,解了这奇怪的疑惑。”
这种情况拓慈还真是从未遇到过,她对画作异常敏感,从那半张侧脸自然也就可在脑海中将那画上之人的全貌构想出来,倒确是一个倾城国色之人。
说话间,拓慈起身往她存放那副画卷之处过去,诗语也忙起身扶着。
待画卷拿过来后,拓慈将画卷摊开,“这是我重新画下来的一张,你且看看这画上之人你识不识得?”
当那半张脸缓缓展现在诗语面前时,她面色震惊,急忙自拓慈手上拿过画卷贴近细看着。
她对小姐很是熟悉,这画上之人虽只有一个侧面,可她一看便可知晓此人正是她的小姐,雪罗尔玊凤!
“拓慈,小陶是何时来你这里作这幅画的?”诗语的语气有些急切,看着画上的小姐穿着小太监的服饰,小陶这许久以来也并未出过战府进过皇宫,她会是从哪里见到这般模样的小姐?
“就两日之前,”拓慈听得出诗语语气带促,“你可是识得画上之人?她是谁呀?”
这样一个从未谋过面之人竟会只因半张侧脸而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这算是缘分还是算着魔了。
诗语并没有急着回答拓慈之问,而是想着两日之前……府里小厮丫鬟些的倒是在私下议论,说前几日唐御医好像便是带了个太监模样的小厮进府,莫非……小陶便是在那时偷看到的?
若真是如此,只怕这画上之人倒有些危险了。
“拓慈,你是不是脑海里已经有此人的全貌了?”诗语拉过她坐下后极认真地问道。
确实如此,拓慈便也肯定地点头。
“拓慈,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忙,可以吗?”诗语再认真言道。
“当然。”她如今早已把诗语当做自己的好朋友,自己来帝都定居以来,诗语没少帮过自己的忙。
想到这里,拓慈不由想起了曾经的战夫人“上官凝儿”,在这女子身上发生的事情曾在帝都传得沸沸扬扬,她自然也知晓了她的遭遇,心下不由惋叹。
若她还在,她们定是很聊得来的。
“这画上之人你再不可跟任何人提及,也不可再画给任何人,”诗语很是郑重地说着,“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稍有不慎,她便会身陷囹圄,若更甚者,甚至会连累到你。”
阿玉到底是不是夫人?夫人到底是否真的还在人世?这画……是跟夫人有关?还是跟阿玉有关?
亦或者……这本来就是一个人。
可无论如何,这件事若是被上官凝儿知晓了去,这便意味着宫中那位与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舞姬阿玉很有可能再成为上官一家的箭靶子。
“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的。”听得出诗语语气间的郑重嘱托,拓慈握着她的手保证道。
如此,诗语便也算是放心些了,“这幅画可否送给我?”
“当然可以。”此画之人已是在她心间,这幅画留着自然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得了拓慈的允许,诗语收好画卷,言谢过后便是匆匆离去。
出了慈心墨坊也再无心情做任何采买,只在大街上往战府方向走着,心下却是一直在想着此事。
她想知晓这画卷上的人是不是就是阿玉?阿玉是不是就是夫人?
她更是在犹豫,要不要将此画卷交给公子?
在心下几番衡量几番争斗之后,她还是加快了回府的步伐。
这件事既是发生在战府,公子便有权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