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彦奉旨过来已是在一柱香之后了。
只见她行仪得体,迈步立至舞池中央,眸光微扫面色清凉,“奴婢见过皇上,见过祁国殿下。”
只屈身向这两个主要人物落了礼,她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周遭目光,只是太过复杂,平静面下也不由有些心忧。
“朕昨日已下令,今日由你献舞助宴,你为何违旨,还让公主来替你出场?”南宫宇泽不能失了一国之君的威严,又不能让祁佑麟以为自己有意针对,便只能如此委蛇是问。
“……”
“是我擅作主张,这件事跟阿玉没有关系!”
郁景彦还未来得及开口,南宫玥便忙行至她身旁替她挡责,此刻她已换下了舞服,一袭利落衣裙加身,看着比先时更多了几分灵气。
“公主?”刚刚舞宴上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晓,过来传旨的韩公公对公主献舞情况也是缄口不言,传旨之言虽显官方,但明里暗里似都暗示着让自己再献舞一曲。
她虽不解这皇上之意,但于她而言,跳舞不是目的,正如昨夜里烈焰所言,既然有人以祁国太子做局想除去自己,那自己也可以此反将一军,让做局之人赌上她们最在乎的东西!
“我说过,此事你是被迫无奈,若父皇怪罪,我会同你一道承担。”南宫宇泽只以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言,语气与眼神都是坚定无比。
闻言,郁景彦拉过她轻笑着,“阿玉感谢公主这般厚爱,其实今日之舞我是真献不了,昨儿个下午去寻了念衣,本想让她替我一替,可她受伤了,后公主你寻我提了此要求,反倒是帮了我了。”
郁景彦如是说,声音不大,却是能让在场之人都听清楚,“所以,是阿玉该谢谢公主。”
言毕,又正身对着祁佑麟,“这一切皆因奴婢而起,跟公主及皇上均无任何关系,殿下若要降责,唯责罚奴婢一人便是。”
从她出现伊始,祁佑麟的目光便再未离开过她,但从她身上读到的依旧是上一次那般的陌生,这一言,更是淡漠疏离。
一直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浅笑着开口,“那阿玉姑娘可否告诉本殿下,这舞你为何献不了?”
有人问出了这关键性的“引子”问题,郁景彦心底倒觉满意,面上却依旧保持了清凉,“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前些日子受了点伤,如今还未完全恢复,若强行献舞,只怕舞技不佳,会坏了圣上及殿下的雅兴,所以奴婢才斗胆请公主代献。”
此言折射的正是上一次的鞭笞之刑,若这祁佑麟真是在乎雪罗尔玊凤且够聪明,那那件事对他而言就不会是秘密,这罪魁祸首他定会定位到雪罗尔玊心身上。
当然,这中间还有战珩执行这一环,只盼祁佑麟能看在战珩是为自己已逝的夫人讨回公道的份儿上,不怍细究。
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雪罗尔玊凤在祁佑麟心目中的地位。
这件事祁佑麟早已是调查得一清二楚,他绝对相信他的凤儿为人善良,所以这整件事下来,定是有人串通一气暗下狠手,雪罗尔玊心的暗中加害、战珩的狠厉鞭笞,那么这两个人,他便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既然身子不适,那这献舞便免了吧,”虽心中早有谋划,面上却依旧只如无知一般,大度宽言,“本殿下会在南月国待一个月,这欠下的一舞能在本殿下离开之前补上便可。”
本以为祁佑麟会继续深究自己身子不适的原因,却没想他对那缘由是只字未提,如今又说了这番言语,郁景彦暗想今日恐怕是不能将这根线连到雪罗尔玊心身上了。
“奴婢谢过殿下的宽容仁厚。”郁景彦唯礼貌地屈身言谢。
“这舞虽暂可不献,不过……”她身子不适,他自然舍不得她再劳伤,但心底对她的思念早已如山洪暴发,可身份之处,他终究只能隐忍,不过,他总有办法让她时时都能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在保护她的同时也稍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这“不过”二字让郁景彦不由皱眉,面前之人太过神秘,自己对他的认知全是空白,如今虽知晓他认自己为雪罗尔玊凤而不会伤害自己,但不保证他不会出什么难搞的幺蛾子。
“你给本殿下弹奏一曲吧。”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郁景彦腹诽,面上却是表现出了不少的犹豫。
“既然殿下都已宽退了一步,阿玉,你便献乐一曲吧。”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南宫宇泽开口了,言语间也多了命令的威严。
尽管如此,郁景彦却依旧不为所动,面上更多了为难,“奴婢只擅舞不擅乐,望皇上及殿下降罪。”
她毕竟不是雪罗尔玊凤,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精通。
她还记得上一次弹琴,也只是去年陪战珩一道赏樱花之时,战珩有言相授罢了。
“你不会弹琴?”尽管知晓她如今已是失了记忆,但见她全忘了从前的一切,祁佑麟心下隐隐泛痛。
凤儿,这一年多以来,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他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查出她在南月国,为何没有早点救她脱离苦海,让她一个人漂泊异国承受如此之多的生死磨难。
“是。”郁景彦并没发现祁佑麟眼神中的复杂,只离漠地答道。
看得久了,突然,祁佑麟用不羁的笑容覆了先前所有思绪,“本殿虽是昨日才入帝都,但对姑娘的事迹亦是有所耳闻,可以看得出姑娘性子孤高,倒很像本殿的一位旧识呢。”
说话间,端酒轻饮。
此言一出,在宴之人都各怀心神,郁景彦却只嘴角微扬,“殿下抬举,奴婢只是南月国一个小小的乡间女子,虽说有幸,或确与某位尊贵之人长相酷似,但自奴婢进宫以来,身份便接受了多次验证,皆证明奴婢只是阿玉,一个极普通的南月国舞姬罢了。”
柔静面上让人看不透心思。
彼此均未言明雪罗尔玊凤,话里话外却已是心照不宣般,各自下着手中的棋。
“是吗?”祁佑麟放下酒杯,笑意更深了几分,“既然如此,那不如本殿在南月国期间,就由你作陪,可好?”
完后,唯留给郁景彦微诧,却在她开口作答之前面向上座的南宫宇泽,“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言虽为问,语气却是有着不给南宫宇泽拒绝机会的强势。
因为他知道阿玉如今虽被南宫宇泽封为美人,但这丫头视死如归的凛然拒绝已是拆了南宫宇泽的台。
若这皇上够聪明,此事他必须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