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门外已聚了不少人,一路过来,事情也飞快地传开了去,流言指点自然是免不了。
但这些对郁景彦而言已是见怪不怪,曾还置身在宫中之时,经历得并不算少,只她没想到的是,上官梅那么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这上官霜儿还如此无睹无畏。
只怕也如上官梅一般,早已被权势蒙蔽了双眼罢。
静思期间,替上官霜儿诊治的唐楚离出来了,亦直往郁景彦这方过来。
“如何?”郁景彦轻问。
“确实怀孕了,”唐楚离如实相告,也有隐忧,“虽无大碍,但只怕以她的心性,不会善罢甘休。”
虽未亲眼所见,但他完全相信这一切不过是上官霜儿报复作为,只如今战珩不在帝都,若有人趁此空隙来对付她,定会是危险重重。
“可夫人根本没碰她,是她自己拉了夫人然后自己摔倒,在那里做戏的啊!”沫兮愤愤不平,压低声音怨道。
“这实情你我都知晓,但她毕竟是太子妃。”唐楚离明白沫兮心下的不公,但这就是这个社会,很多时候真相不重要,因为在权势面前,假亦可真。
见他两人都为自己担忧不已,郁景彦只淡然笑笑,“放心吧,太子妃说不通,那就直接找太子说。”
相比于上官霜儿,南宫彧或才是解决这件事的关键。
“你要见太子?”闻得郁景彦之言,唐楚离微惊。
郁景彦只点了点头,“所以,还得麻烦你帮我去通报一声。”
若让这小宫女或小太监去通报,南宫彧心忧自己的太子妃,也许会直接了断地拒绝,这唐楚离身份不一样,言语自然有力度。
唐楚离也明白了郁景彦此番安排的深意,暗示她多加谨慎后又转身往东宫内进去。
确实,小一会儿之后,便出来说,南宫彧让她进去。
在他们几人担忧的目光中,郁景彦只身迈步进去,看时倒也从容。
殿内,南宫彧背对大门负手而立。
郁景彦上前在其身后立定,恭敬作礼后方才出言,“太子打算如何处置我?”
她必须要先了解他的想法,才能反被动为主动。
闻问,南宫彧背后之手缓缓握紧,亦转过身来看着她,“一个是本宫的爱妃,一个是本宫的骨肉,你说呢?”
从那双黑白分明的深邃眸中,全然看不出他丝毫心绪。
听他这番言语,郁景彦反倒笑了,“恕阿玉直言,若阿玉说了算的话,就不会求见太子您了。”
“依照我南月国的律法,你的作为是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视其轻重,当以杖刑或论斩。”南宫彧以一副公正严明的做派直言道。
“我的作为?”郁景彦轻念,“一面之词就能定下是我的作为,太子这断案,莫不是也有点欲加之罪的味道吧。”
“那你倒是给本宫复原一下现场呢?”那番言语并未让南宫彧动怒,行步到身后高位上坐下,反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很简单,”郁景彦目光跟随,也淡然而视,“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你信吗?”
答案当然是不信!
毕竟那是他的太子妃,相比之下,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
可令郁景彦惊诧的是南宫彧接下来的话,“信。”
只单此一字,却是笃定有力。
这反倒让郁景彦皱了眉头,眸露不解地看着他,“你……信我?”
“当然,也是有前提的。”南宫彧直言交易。
再加此言,郁景彦收起惊诧,眸色淡然地看着他,“我就说嘛。”
南宫彧也不在意她的咕哝,只起身再回到她身前,“本宫想知道玥儿的情况。”
刚刚父皇那一句话便可表明玥儿没死,但更多的情况他已是打探不到,不过相信眼前这阿玉定会知晓一二。
闻得他是为此而来,郁景彦淡然面色又浅皱了起来,亦抬眸看着他,“皇上不曾告诉你吗?”
若皇上都不曾说,那她又怎敢大胆透露?
南宫彧只浅摇了头,“你也知晓如今玥儿已成父皇的禁忌,伤悲之余,他自然不愿意多言。”
“在说之前,阿玉斗胆问太子您一个问题。”郁景彦并未直言相告,只认真地看着他。
“何问?”
“若太子您是孑身一人,可有玥儿这般的勇气,排除万难去追寻自己的爱情?”
这一问,南宫彧微微怔住,看向郁景彦的眸中亦有他色流转,却也只片刻便很好地隐藏起来,寒颜面上换了笑意,负手于背踱步过她身旁,冷傲孑然地从方框门处望向外面,“本宫从小便是太子,身为太子,爱情不由人。”
从小便知晓自己的这一辈子注定要交给这万里江山,自由于他而言,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
那言语中的无奈,郁景彦自然也听得出来,于明善的当权者而言,自古江山和自由就如鱼和熊掌,难以兼得。
“玥儿她有,所以我们都该祝福她,”郁景彦行到他身旁,“这么久以来,我最羡慕的,便是玥儿有你这样一个疼她宠她的哥哥,无论她现在身处何境,这份情自然会是她心底极美的存在,也会成为她排除万难的动力。”
她虽不能直言透露南宫彧所问,但委婉而言,也算是让这个真心为妹妹担忧的哥哥定心。
得了这番言语,南宫彧收回眸光侧头看着她,“这么说,玥儿她……真的还活着?”眸中有喜。
郁景彦亦侧眸看着他,只浅笑着点了点头。
虽是活着,这怕那条追爱之路也会是荆棘丛生罢。
此问落定,南宫彧和郁景彦都不由看向外面,心下却各有所思。
静了小一会儿后,南宫彧漠然开口,“你走吧。”
闻得这一言语,郁景彦自然惊喜,倒也没想到这南宫彧这么爽快就会相信她……
“我曾说过,你是玥儿的朋友,我自当对你照顾,”猜晓她心底疑惑,南宫彧再言,“况且,这件事也只是两方凭口而言,好在孩子无碍。”
其实真相是什么,聪明如他又怎会猜不到?
只是他们之间有隔,且另一方又是东宫太子妃,他自然不能帮理,亦不能只帮亲……如此之下,这样的解释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当然,郁景彦并不知晓他这番真实想法,不过对他的明智也算感激,“阿玉谢过太子。”
言毕,屈身落礼,之后离去。
看着那自大门踏入外面世界的身影,南宫彧寒拳紧握,后又缓缓松开。
那深埋于心底的真意,恐是谁也不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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