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862(1 / 1)

1862年,夏未,美国中部,或者应该说美利坚合众国与美利坚联盟国边境。

炎夏的高温在夏季的结束前放肆地烘烤着大地,太阳下站不过一会,汗珠便如下雨般浸满了全身,最早是从额头渗出,越过眉心的微陷处,划过鼻梁,因为水份的张力最后在鼻尖凝聚,直到两三滴汇聚成大的汗珠,才被地心引力扯开水份间的联系,滴落在手中的枪上。

不知道是夏季的炎热,还是战争前夕的紧张,小兵如雨的汗水已然模糊了他的双眼,实在无法视物,不得已下小兵用力地闭眼,并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擦汗。

旁边的老兵看得感觉滑稽,不给面子地笑出声,直到小兵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才笑着吸上口烟,算是堵住了笑声。

“小子,第一次上战场感觉很紧张吧?”老兵笑着问到,小兵看了看老兵,有些不服气地说:“怎么?你以前打过仗?”

“战争啊……她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老兵吸了口烟淡淡地说到,他从怀中掏出一把转轮手枪,一边擦拭一边说:“印第安,英国人,西班牙人,我们今天所站立的这片土地,早就饮饱了战争所流出的血液,充斥了亡魂的哀号。”

小兵听着老兵的话感觉后脊有些发凉,他缩了缩肩膀,眼睛终于从远方收回看向老兵,问到:“你……打过多少次战争?”

老兵继续低头擦着手枪,眼光像是沉醉进了过去的回忆中:“战争啊,已经数不清了,但被我杀死的每个人,受过的每一次伤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小兵看着老兵擦枪,突然间又看到了在老兵腰间别着一把非洲黑巫术风格的短刀,好奇地伸出手想拔出来看看,然而一直专注擦枪的老兵猛地一手按住了腰间的刀,眼睛瞥视了一下小兵,说到:“这是我一个黑人朋友给我的。”

“你还有黑人朋友?”小兵好奇地问到,老兵又把眼睛挪回手枪上面,边继续擦枪边回忆道:“他是个很不一般的奴隶,明明一直被人冷眼嘲笑,但是却努力的在充满着白人的城市里生活,虽然受到人们的伤害和歧视,他却从来不吝啬友善,对每个人都是笑呵呵的。”

小兵听完搔了搔头,表情有些疑惑地看着老兵,不好意思地问:“你说的太文皱皱了吧,听不太懂。

老兵看了看小兵,再次拿出烟斗吸了一口道:“没读过书么?”小兵点了点头,说到:“我家是在普深德郡开农场的,将来只是种种小麦,去上学没用啊。”

老兵听得一愣,冲口而出问到:“你是泽维尔家的孩子?”

“啊?你怎么知道?”小兵惊讶地问到,老兵认真地看着小兵的脸,几次张了张嘴,不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含上烟斗默默地抽着烟。

小兵看了看老兵,又扭头眺望了一下远方,过了片刻,最后忍不住又转头向老兵问到:“你既然和黑人做朋友,那为什么会来支持蓄奴的战争啊?”

老兵嘴上抽烟的动作一顿,看向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兵,皱着眉头说到:“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支持蓄奴,拥有奴隶那种事情和我这些小人物可没关系,来到这个战场上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家园不要让北方佬跑进去破坏而已。”

那小兵瞪大了眼睛看向老兵,张嘴说:“可是个人财产是受到宪法保障的,北方人提倡的废奴可是在侵犯我们的个人财产!”

老兵闭上眼又抽了口烟,睁开眼刚想说什么,突然前方的阵线发生爆炸,在被炸上天的尘土飞扬和浓烟之中,阵阵喊杀声传出,猛然一人撕开烟雾,手持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一马当先地冲出,而在他身后如打开了闸门一般,开始不断有更多的人也举着枪和刺刀冲出烟雾。

与之同时小兵两人所在的树林中也冲出了一队队的人马,对方身着青蓝色的军服,而小兵他们这边则穿着和对方款式差不多,但却是土黄色的军服。

双方人马间的距离不断缩小,当距离缩短到二十码左右时,两边都有人扔出了一颗颗的手榴弹,带着木把手的手榴弹在空中交错而过,然后就那么摔在对方冲击的地上滚动,接着便是手榴弹的爆裂,夹杂着火焰与高温的烟雾奋力的撞破手榴弹那薄脆的外壳,吞噬氧气的人造凶兽悍然升腾,将踏入他领域的一切摧毁,而喷射出的气体也卷着千钧之力,向四周毫不留情的冲撞。

“轰——”爆炸的声音此时才姗姗来迟地传至,而那手榴弹的爆炸之处却早已寸草不留。

“快!举起枪射击!”老兵大吼着一巴掌拍在小兵的后背上,重重的力道将吓傻了的小兵拍醒,急手忙脚的把步枪举起,对着向已方冲来的敌人瞄准,然后射击。

“呯呯——”接连两发子弹打在冲最前的一个大胡子身上,小兵和另一个士兵的射击把大胡打得脚步一顿,而紧张的小兵也无暇再看敌人,急忙低头准备下一发子弹。

清理火药的残渣,重新倒入火药,将弹丸放入枪管,用杆子把子弹推到底部,再度举枪瞄准。

一顿繁琐的操作后,当小兵再次举枪时,前线的人马已然绞杀在一起,鲜血喷涌和火花飞溅,身中多枪而紧握手榴弹引爆的狂徒,手中火枪折断直接弃枪扑上撕咬敌人的疯子,当人类相互毁灭时,理智与道德都将是最早被毁灭的东西。

举枪看着混乱的战线,小兵一时间找不到该射击的目标,但是敌人却很快的找上了他,一个留着落腮胡子的大汉,一跃从战线中飞身向小兵扑来,小兵连忙举枪,来不及瞄准便发射。

子弹狠狠的打在了那大汉的肩膀,无法杀死他,但成功的令他无法继续扑向小兵。

见到命中目标,小兵刚放松精神,还没等他的嘴角撬起,在那大汉的身后便闪出一个身影,那身影手中步枪一翻,枪口装着的刺刀便狠狠摇扎进了小兵的胸膛。

笑容成为了小兵生命中最后的表情,在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那杀他的人脸上浓密的大胡子。

“我不是已经射死他了吗?”带着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小兵向后倒去,那杀死他的刺刀被猛然拔出,红艳的血泉直上半空,这个来自南方农场的年轻生命变成冰冷的死尸倒地。

而杀死小兵的大胡子,紧握着手中的步枪,刚回头看向那被小兵射倒的落腮胡子,一颗硕大的炮弹却猛然轰向了他,瞬间整个人都被轰飞了。

那轰击大胡子的炮弹是由一门轻炮所射出,而站在炮管旁将炮口瞄向那大胡子的,正是刚刚还和小兵说着话的老兵,只是此时他的眼睛有些泛红,扶住炮管的双手微微的颤抖着,在火炮后方的炮兵们向他喊叫着什么,老兵仿佛很费劲地抬起手摆了摆,眼睛缓缓地看向了在地上还淌着血的小兵尸体。

微微发着抖的手伸进衣襟又把烟斗拿了出来,放在嘴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还没等把烟呼出来,却听到背后传来了一把平静的声音:“那小子是你什么人?”

这声音不是自己所知道那几个炮手的声音,而虽然远处的枪炮和撕杀声依然剧烈,但自己身边却异常的安静了下来,老兵呆了数秒,尔后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把肺里的烟气呼了出来,继续看着那小兵的尸体说到:“不,我什至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只是命运刚好让我们站在了彼此的旁边而已。”

“一个少慰级别的老兵,为了个阵亡的新兵强行挪动火炮报仇?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那声音平静地说到,而老兵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然后闭上了双眼慢慢地呼出烟雾,终于是回答道:“我不认识他,不过我知道普深德郡只有一个农庄种植着小麦,只有一个蠢到教自己奴隶学习认字的老顽固才会在盛产棉花的普深德郡,却坚持着要种植小麦。”

“让奴隶认字很愚蠢吗?”那声音问到,老兵笑了笑,伸直手臂把衣袖拉高,露出了手臂上一个不应该出现在白人身上的烙印。

“愚蠢啊,当奴隶知道这个世界多么广阔时,它就会变得渴望去寻找自由。”老兵说着又把手臂收回,又吸了口烟说到:“最蠢的是,当最后奴隶们识字被知道时,那老顽固却是被自己的同类们视为疯狂而吊死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是什么?”那声音说到,而老兵却笑着摇了摇头,说到:“只是一个没有资格拥有名字的奴隶而已。”

一抹寒光划过,原地剩下的只有一具失去了生机的尸体,但尸体没有就此倒下,而是被其后的一个人扶住,那是个具有亚裔特征的男人,他的手上还提着沾血的短剑,只是剑上所沾的血却是紫色,直至凉风吹来,剑上血液的紫色慢慢退去,变回了正常的腥红色,而老兵的尸体竟也渐渐肤色变暗,最后变成了一个年轻的黑人男子。

“这是怎么回事?”那本来应该被炮弹轰击粉身碎骨的大胡子竟毫发未伤地走到老兵和亚裔男子的面前问到,而旁边也走来了本应被小兵射中了,此时却伤痕皆无的落腮胡子大汉。

“只是遇到了又一个同类而已,不过他作出了我无法理解的选择,用虚假的身份站在了不属于他的立场上。”沉默了片刻后,亚裔男子说到,而在他们三人的四周,除了小兵和老兵的尸体以外,其他人也同样已经成为了一具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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