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吃痛,嚎叫着在彩月手上又狠狠地挠了一爪,血丝立马沁了出来,彩月下意识地缩手回来,猫便乘着这一瞬息逃了出来,钻进了花丛里,消失再也不见踪影。
“常在,要奴婢再去抓回来吗?”彩月问。
“罢了,不过一只畜生,随它去吧。”宋常在忽的又变得低落下来,自嘲地笑笑,“我现在,也就只能欺负一只畜生了!”
彩月正要出言安慰,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其中夹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你们几个去那边瞧瞧,你们去那边,我听见团子的叫声了!它肯定藏在这附近!”
彩月听了有些慌神:“她们不是在找方才那只猫吧?”有这么多人来找那只猫,它的主人定然不是常人,甚至可能是宫中受宠的妃子,她们这回怕是惹了大祸了!
宋常在也慌张起来,又不好在侍女面前露怯,索性躲也不躲,就站在原处,嘴硬道:“那又怎样?难道还能为了一只畜生把我怎样不成?任我如何落魄,到底也是这宫中嫔妃!”
话音刚落,便有一青衣的宫女从花丛背后闪到她们面前,正是嬿婉的陪嫁侍女杜蘅。
因着嬿婉失宠之时正是宋常在得意的时候,又兼夺辇之事在前,杜蘅向来深恨宋常在。如今风水轮流转,嬿婉得宠,宋常在失宠,杜蘅便十分得意。奈何宋常在被李桓禁足,后来也是深居简出,杜蘅几次想炫耀一番都找不到机会。
今日御花园中偶遇,杜蘅虽有些意外,还是赶紧摆出了一张笑脸,草草行了个礼:“这不是宋常在吗?听说常在禁足解了,我家贵人早就想上门去看看了,可是陛下总来坤宁宫,贵人没工夫去景阳宫,常在可别怪罪。”
宋常在也是皮笑肉不笑:“我怎么会怪罪苏贵人?且不说侍奉陛下就是第一等要紧的事,她尊我卑,我若是怪罪岂不是以下犯上?”
杜蘅故意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原来常在也知道我家主子是贵人,是尊位?这可怪了,去年冬天在慈宁宫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呢?”
宋常在也燃起了几分怒气:“杜蘅,我警告你,我到底是天子嫔妃,我的位份虽比不上你家主子,总高过你一个丫头。去年那事我是有错,可是陛下已经罚了我禁足和月俸,此事已经了结,你又何必纠缠不休?你家主子还没说什么呢,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常在此言差矣,正是有些话我家贵人不便说,我才要替她说了呀。”杜蘅仍是笑吟吟的,仍是语带讽刺,“为了常在夺辇的事,我家贵人受了冻,大病一场,若不是太后和陛下庇佑,怕是连命都没了。有的人想禁几个月的足,罚几两银子的月俸就了结,可没那么容易!”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已经有宫女抱着一只浑身是泥的猫儿走了过来:“杜蘅姐姐,团子找到了!”
杜蘅不再理会,抓过脸去细细检查那只猫。
彩月见此情景,猜测这猫是苏贵人养的,脸色顿时白了三分,宋常在也是脸色发白,却是为了杜蘅的无视,原来在杜蘅眼中,她一个常在还不如一只畜生要紧。
团子的身上沾了不少泥,原来雪白的毛色已经完全被盖住了,杜蘅仔细查看着,当她的手捏住团子的爪子时,团子却把爪子猛地一缩,同时凌厉地叫起来。
“怎么了?团子?你的脚伤了?”杜蘅顿时紧张起来,这只猫是嬿婉的爱物,平日里整日地抱着陪它玩,若是有伤,嬿婉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她再朝团子伸手过去,团子却紧紧地缩着,朝宋常在主仆俩龇牙咧嘴起来。
杜蘅先是不解其意,接着便明白过来,怒视宋常在:“我知道了,定是你们俩伤的团子!”
宋常在正要推说不知道,彩月就已经瑟缩起来,支支吾吾道:“杜蘅姐姐明鉴,是这猫先扑了我家常在的。”
宋常在刚想骂彩月几句,却听得杜蘅道:“常在面相生得如此好,怎么心肠这般歹毒?连只猫也不放过!”
宋常在怒道:“怎么?我越发连个畜生也不如了?这畜生伤我在先,难道不该罚?”
“是该罚,”杜蘅露出几分得意来,“可是常在,有句话叫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可知道这只猫是怎么来的?”
“不就是你家主子养的一只畜生吗?难不成她还能为了一只猫把我怎样?真以为得了陛下几天宠爱就忘了自个儿是谁,这宫里上有太后,下有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还轮不到她做主!”
杜蘅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她慢慢地,一字一顿道:“这只猫,是陛下亲赐给我家贵人的。”
“什么?”宋常在吓得连连退了几步,毁坏御赐之物,这罪名可大可小,但无论如何是如今的她承受不起的。
杜蘅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笑道:“常在说得对,我人微言轻,不配和常在您说话,正好,今日我家贵人和福嫔娘娘就在这御花园中赏菊呢,喏,她们就坐在那边,还请常在亲自去和我家贵人说清楚吧。”她抬起手,“常在,请。”
这两位嫔妃都和自己有怨,宋常在深知自己这一去必然要受磋磨,心里又有些不甘,脑子一转,便对杜蘅道:“我去和你家贵人说便是,横竖说这一件事用不着两张嘴!就让彩月先回宫吧。”
杜蘅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像是认定她找不到救星的样子。
宋常在低声吩咐了彩月几句,彩月迟疑片刻,最后在宋常在眼神的威逼之下匆匆离开了。
果然如杜蘅所说,嬿婉和福嫔正坐在一处亭子中,亭子放着几盆怒放的菊花,各色都有,几个宫女侍立在一旁,两人一面品茶赏菊,一面谈笑。
见杜蘅领着宋常在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杜蘅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又亲自抱过团子,把伤处指给她们看。团子深得嬿婉和福嫔喜爱,两位看了均是心疼不已,嬿婉不顾团子满身的泥亲自抱了过来安慰,福嫔则遣了人去找太医过来,又不满地看着宋常在:“不过是只猫,宋常在何必下此毒手?”
宋常在忌惮福嫔更甚嬿婉,无他,不过福嫔膝下有李桓的独女而已,她失了和杜蘅斗嘴的勇气,垂头丧气道:“妾身向来怕猫,这畜生……团子一下子扑过来,妾身吓得魂飞魄散的,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