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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莫名祸至(1 / 1)

四人上了“临江楼”开怀畅饮,纵情畅谈,不知不觉间,已渐近黄昏。

陆云山提议道:“咱们该回去啦,免得他们担心。”

司马轩冷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凭咱们四人,天底之下,有几人能奈我们何?!”

紫石笑道:“陆兄的意思,不是说他们担心咱们被欺负,而是担心咱们去欺负别人!”

三人闻言,哈哈大笑。

紫石收起笑容,正色道:“笑话就不再说啦。咱们走吧,小弟还得赶回武当哩!掌柜的,结帐!”

四人出了酒楼,街边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商贩招呼道:“几位少爷,来买点栗子吧!又香又甜!价格又便宜!”

司马轩嗅了嗅飘过来的香气,笑道:“真的挺香呢!等一下,我去买几斤!”

东方震依依不舍得拉住紫石的手,劝道:“紫石兄,难得相聚,不如,今晚就不回武当啦,今晚,咱们彻夜畅谈,如何?”

紫石犹豫了一下,似乎有点心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轻叹道:“算啦,答应过掌门的!……对了,东方兄,我有话要对你说。”说到这里,转头对陆云山道:“陆兄,劳烦你和司马兄,在这里等一等。我有点私事,要同东方兄单独聊聊。”

司马轩买了栗子回来,看着东方震和紫石向江边的柳林走去,奇怪的问:“他们做什么?”听陆云山说了,司马轩冷笑道:“紫石这家伙,不够朋友!厚此薄比!”

东方震跟着紫石走进柳林,紫石走到一株柳树前,停步转过身来,问道:“东方兄,小弟冒昧的问你一事:你可有意离开昆仑,来江湖上闯荡?”

东方震没料到他有此一问,惊奇道:“紫石兄何出此言?难不成,你想离开武当,独闯江湖?”

紫石笑道:“那倒不是。我是问你,可有过这种想法?”

东方震摇首道:“这种问题,我倒从没想过哩。我只想在昆仑山好好得再练几年功夫。就凭现在的武功,和真正的高手一比……哎!”

紫石正色道:“东方兄何必自谦!……再说了,离开了昆仑,并不代表不能再继续修炼,东方兄,你说是么?”

东方震轻叹道:“道理倒是这个道理。可……师傅年纪这么大啦,我怎忍心离开他老人家?”

紫石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东方兄,你的意思是说:只要玉掌门尚健在,你都不会考虑下山的了?”

东方震目光闪动,迟疑道:“这个……也没想过……对了,紫石兄,你劝我下山,究竟有什么原因?”

紫石道:“事情是这样的:如今,我们商师叔那里特别缺得力的人手,不日,我就要离开武当,前去帮忙。我想把你也推荐给我商师叔,不知你可愿意?”

“你那商师叔,可是岳阳楼楼主商老前辈?”

“正是。如今岳阳楼业务繁忙,能独挡一面的人才呢,甚是匮乏。加之,近期江湖黑道势力蠢蠢欲动,师叔很是忧心,请求掌门多派人手,助他一臂之力。掌门询问了众同门的意思,除青石师兄和我愿意之外,其余的师叔、师兄弟们,都无心在江湖飘泊。刚才跟你告别时,忽然想起来,像你这种人才,师叔他老人家一定喜欢得不得了。若你前去,一定会委以重任的!所以,就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东方震道:“我明白啦。多谢你的好意!紫石兄,何不问问司马兄和陆兄的意思呢?兴许,他们愿意呢。”

紫石摇首道:“司马兄……骄傲了些;陆兄呢,又太沉默,只好研究武学……都不太合适!……再说了,人家华山派和全真派,在陕甘一带基业厚实,他们岂能没有更好的出路?我就没必要自讨没趣啦!你们昆仑派却不同,虽说高手辈出,但却并没有在江湖上创立下什么大的基业。所以,我才冒昧的问你。”

东方震沉默了一会儿,正色道:“这样吧:让我再考虑考虑,也问问师傅他老人家的意思。”

“好。”紫石上前拉住他的手,殷切的道:“东方兄,我是多么希望你能答应!你我兄弟联手,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来!男儿汉大丈夫,不在江湖上轰轰烈烈得干它一番事业,岂非枉活一世?”

东方震听得豪气顿生,正欲就此答应,忽觉身后两丈开外的柳树后似有人躲着偷听。紫石见他面色有异,问:“东方兄……”话音未落,陡见黑忽忽的柳枝一动,“呜”的一声,一物向东方震的后心电射而来。东方震似已料到,横身一闪,一块飞蝗石擦身而过。

紫石腾身而起,半空中拔出长剑,向那株柳树扑落。树后人影晃动,“叮”的一声,二人兵刃相交。东方震窜起,眨眼间已到了那人身前数尺开外,右爪向他抓落。那人不敢恋战,侧身跃出三丈,奋力前奔。

二人齐都仗剑追去。林中黑沉沉的,二人怕有埋伏,不敢贸然猛冲,只是并身一边追蹑敌人,一边留心周遭的动静。那人似对这一带的林子甚是熟悉,东拐西窜得奔出数百步后,忽然失去了踪影。

二人停下脚步,静静得凝神倾听,周围忽然没有了任何动静。

紫石悄声道:“溜掉啦。这家伙,轻功很不错,兵刃好象是竹杖。会是谁呢?”

东方震悄声道:“我也不知道!这事有点邪门,此处不可久留,咱们快出去吧!”

二人刚走回十余步,忽闻林外人语喧哗,火光晃动,紧接着,一大丛人举着火把入了柳林,东张西望得搜寻过来,看服饰,乃是差衙。

紫石轻声道:“快把剑收好!”

二人刚长剑入鞘,一名差衙叫道:“班头,那边有人!”

火光迅速包围过来,亮堂堂得将二人围在核心。一名班头模样的差衙越众而出,叉手喝道:“干什么的?”

东方震定了定神,道:“刚才有人暗算我们,跑到这林子里来了。我们是来搜寻他的。”

那班头喝道:“先拿下了!”

“且慢!”东方震扬手,“我们又没犯法,干嘛拿我们?”

那班头冷笑道:“你敢拒捕?!刚才有人举报,说你们恶狠狠得提着剑,冲进林子里来。……你们这是要干嘛?还不赶紧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二人对望了一眼,缓缓解下腰间长剑,扔在地上。众差衙一拥而上,将他们按倒在地,二人不敢反抗,双手被反剪了,用铁锁锁住。

那班头吩咐道:“兄弟们,四处查看查看!看他们在这林子里,究竟干了什么?”

众差衙小心翼翼得高举着火把,四散查看。突然,有名差衙尖声惊呼:“啊!有个死人!”

“什么?!”那班头大吃一惊,大踏步走过去,除了四名押着东方震和紫石的差衙以外,其余人均奔向那边。有人大声道:“班头,是个和尚!”

那班头推开人群抢入凶案现场。这是一座破旧的木亭,一名大红袈裟的僧人歪倒在亭心,胸口之上鲜血淋漓,身旁流了一大滩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那班头惊喝道:“大家别乱动!张远、万均!你们,速去报告何大人!”

不多时,迅疾的马蹄声渐近而来,在林外停下。两名差衙指引着一名高壮而威严官人快步走过来。

众差衙齐声叫道:“何大人!”

何大人并不理会,径直走近尸身看了一眼,面色陡变,厉声喝道:“所有人都退出去!封锁林子!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姚班头,速招杵作前来!”

※※※

楚味轩内,众弟子酒足饭饱,相继下了席;几位掌门兀自兴浓,红光满面的畅饮阔谈着。三生忽然皱眉道:“这么晚了,那几个年轻人怎么还不回来?”

断虹子道:“唉,不用管他们!年轻人好玩,就让他们玩个痛快罢!”

玉掌门也附和道:“他们难得聚在一起,随他们吧!……三生道兄,你可是担心他们?放心吧,又不是小孩子啦!”

三生叹息道:“我只是担心劣徒,怕他惹事生非的。虽说年纪也不小了,可还是不让人省心……哎!”

话音刚落,忽见小二领着司马轩和陆云山气喘吁吁得跑进来,司马轩急声道:“不好啦!东方兄和……紫石兄……让衙门的带走啦!”

“啊!”众掌门齐都惊得站起,众弟子也都惊异得围过来。

玉掌门颤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司马轩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在江边的一家酒馆用了饭出来,紫石让我们等着,说有事要单独同东方兄谈。他们进了江边的柳林,我们在林外等了好久,也不见他们回来……后来,我们听得林子东边闹嚷嚷的,忙跑过去一看,见那林子外,有好多差衙把守着,不让进去。有人说,里面出了人命。过了一会儿,我们就看见东方兄和紫石兄被差衙押了出来……”

玉掌门听到这里,胸膛起伏,面色惨白,紧抓住司马轩肩膀,问:“这……他们……被押到哪里去了?”司马轩觉得这一抓肩骨欲碎,忍不住剧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玉掌门忙松了手,喘息着盯着他。

金藏道:“玉兄,先别着急!他们肯定是被押去了衙门。……我们马上前去!云山,云清,你们速去武当报讯!”

乌木掌门、枯木道长随同云山、云清到得均州县衙之时,已是午夜时分。衙门虽然紧闭着,但看得出来,衙门里是灯火亮堂,并不时有嘈杂声、脚步声传出。

衙门前蹲着两只石狮子,上方悬着两串灯笼,发出晕红的灯光。一大丛人,或站或坐得聚集在衙门左侧的墙根下,坐立不安的小声谈论着,见乌木掌门一行到来,齐都迎上来打招呼。

乌木沉声问:“情况如何?”

金藏道:“还不清楚。只知道死的是少林空净大师。尸身已抬进去了,几个随行的僧人也来了,在里面。看门的差衙说,何县丞正在审案。汤知县吩咐了,不让咱们进去。”

乌木点点头,踌躇难决。玉掌门焦急得看着他,不停得搓着手。

乌木沉吟了一会儿,抬首道:“大家这样干等着也没用。走,咱们到附近找家客栈,先住下来商量商量,等天亮了再说!”

不少前来贺寿的客人已返程,所以不少客栈都已空出了客房。众人在不远处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几位掌门聚在一起,彻夜商议。门下的弟子们亦大都无心睡眠,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时而谈论,时而长吁短叹。

烛火微晃,桑青虹独自躺在床上,难已入睡。自第一眼见了东方震后,这两日来,他那挺直的鼻粱和微带笑意的嘴角,老会莫名其妙得浮现在脑际。尤其是一见到他那挺拔的身形,心就会不由自主得怦怦乱跳。她总会偷偷得注视着他,觉得他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地帅气洒脱,令自己心醉神迷。她想了解他的一切: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袍?有什么兴趣爱好?……当然,最想知道的还是: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可已有了意中人?

还有一个令她一想起来,就会面红耳赤,不敢再多想的问题:他是否也喜欢自己?但这个问题,她是连一点信心也没有。一共只和他说过四句话,七十六个字;虽然每次和自己说话,他都面带微笑,温柔客气。可她怀疑,平日,他对别的女孩子也会是这副态度!这令她又是沮丧,又是心酸,患得患失的难以自拔。

其实,他对东方震处境的忧虑,并不在玉掌门之下。她恨不得能插翅飞到他身旁,问清楚事情的原委,然后抱着他纵声痛哭一场……

她怔怔得圆睁着妙目,一夜不曾合眼。

※※※

岂只是她,汤知县也几乎一夜不曾合眼。

昨夜,在得知少林高僧死在自己地盘上之后,汤知县翻身自三姨太的床上爬起来,心急火燎得赶到衙门,见何县丞正有条不紊得提审着嫌犯,便轻步进了后堂。——他相信这个得力助手,能将案情审理得清清楚楚的。

其实,这几天来,他一直就担心得很:数千名武林精英齐聚均州,一旦生乱,凭衙门里那一百多号平日只能捉点小偷小摸的差衙们,如何控制得住局面?他只希望,这些武林人物看在武当派的面子上,规规矩矩的,不给自己添乱。万没想到,就要送走瘟神之际,却出了个这么大的乱子来。

须知,少林派不但是武林泰斗,更是皇家尊宠的佛门大派。可如今,少林高僧惨死于均州,一旦处理不当,整个均州城将掀起滔天巨浪。届时,这均州衙门不过就如一只小小的木船,还不被拍得片片碎裂?

大约过了一个来时辰,何县丞才拖着疲惫的脚步,来到汤知县下首的座位上歪坐下来,长长得打了一个呵欠,闭上眼睛。

“查问得如何了?”汤知县不等他小憩片刻,便开始发问。

何县丞伸了个懒腰,揉揉眼,道:“现场抓住的那二人,一个是昆仑派的东方震,一个是武当派的紫石。这两个年轻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名声也很好,样子也不像奸邪之徒……”

“唉,断案怎么能凭感觉呢?”汤知县打断他。

“卑职话还没说完哩!”何县丞分辨道:“我们问过好多遍了,他们说是在西边林子里谈话时,有人从身后袭击他们,之后便逃逸到东边林子里去了。他们没追上,正准备出林之时,被咱们拿住了。他们坚称,是那人陷害他们的。”

“陷害?那人是谁?为什么要陷害他们?”汤知县好奇地问。

何县丞叹道:“他们说,并不认识那袭击者。至于那人为何要陷害他们,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汤知县“呵呵”笑了两声,摇首道:“究竟是他们糊涂呢,还是你糊涂?这种话,你也能信?”

何县丞正色道:“我仔细查过了,在他们的身上和剑上,均没有任何血迹。”

汤知县沉吟了一会儿,道:“也不能排除,他们在杀人之后,藏起血衣,抛掉血刃的可能!等天亮了,你再带人去现场,好好得查一查!”

何县丞道:“卑职正有此意。卑职还想找那个报案的小贩来问话,并查一查,周围是否还有别的目击者。”

汤知县点头道:“很好。……对了,那老僧何时去的那林子?为什么要去那林子?查清了么?”

何县丞道:“据那几个和尚讲,是酉时末刻出去的。至于为什么要去那林子,他们也不清楚。只说是有个姓木的年轻人来找那老僧,单独谈了几句话,那老僧就跟着他匆匆出去了。至于他们的话是否属实,还有待查证。”

汤知县皱眉道:“这案子,越来越复杂啦!……”顿了一顿,扬起下巴问道:“那几个和尚可同意了詹杵作剖解尸身?”

何县丞道:“没有。他们说做不了主,都不肯同意。说是要等着少林来人后,再行定夺。……卑职已派了人,快马加鞭赶往少林报讯去了。”

汤知县道:“如此最好!”

※※※

天刚蒙蒙亮,经过大半夜的折腾,汤知县酣睡正浓。门子忽然来报:“禀大人:武当乌木、昆仑玉两位道人求见,坚称要面见大人。”

汤知县翻过身,不耐烦的挥手道:“去去去!让他们晚些再来。”

那门子讨了个没趣,正欲退出,忽见汤知县翻身坐起来,叫道:“快请他们进来!”

两位精神矍铄的老道快步而入,稽首见礼。汤知县急步上前扶住:“两位真人免礼!下官如何担当得起!来人,看座,上茶!”

二道道了谢,在客位的梨木椅上坐定。

汤知县拱手道:“乌木掌门,近日下官公务繁忙得很,昨日未能亲来贺寿,还望海涵!”

乌木还礼道:“大人客气啦!贫道一介草民,如何担当得起!……汤大人,想必咱们的来意,您也知道了。我们此来,一则是想了解一下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二则,想来见见我们那两个徒儿。”

汤知县皱眉道:“就目前的情形看来,他们二人的嫌疑最大。下官已派了何大人去多方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玉掌门道:“大人,贫道坚信:空净大师之死,决非他们二人所为!请大人明查。”

汤知县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玉掌门,究竟是否他们所为,你说了不算,下官说了也不算,只有证据说了算!”

乌木忙从袖中取出一大锭金子,塞到汤知县手里,赔笑道:“这是贫道的一点心意,请大人收下。……我们都相信,大人定会秉公办理!”

汤知县面色稍和,安慰道:“两位真人,你们也不必太过紧张,此案尚有不少疑点。若真不是他们所为,下官定会还他们清白的!”

二道忙起身道谢。汤知县叫了一名衙役来,吩咐道:“速带这两位真人去外狱,让他们见见那紫石和东方震。”

一日不见,紫石和东方震均憔悴了不少。二人见自己师傅前来,齐都拜倒在地,喉头哽咽。

二道见自己往日神采飞扬的爱徒,如今却枷锁加身,神情委顿,也是心疼手颤。当下,二道安慰他们不要紧张,说案子很快便会水落石出,又说大家都在外面想办法,争取早日接他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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