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娘站在了原地,就一直看着白溟不说话,眸子里带着愤怒和悲伤。白溟被泼了两盆冷水又被洗菜盆实实在在的敲了一下,刚想发怒,一个抬眸,就这样直直撞进了许娇娘的潋滟着波光双眸里,让他浑身一怔,心脏突然一疼。
眼前的这个人,穿着松松垮垮的毛绒睡衣,软软的头发贴着他白皙的皮肤,漂亮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太多他无法言喻的情绪,单薄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仿佛,随时都能被任何东西压垮,明明被冷水覆盖了全身的是自己,可他却感受到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比他还要冷,犹如站在了冰天雪地中,孤单而可怜。
白溟那被带出来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想要过去将那柔弱的人抱住,却发觉自己早已满身冰凉,一时之间,站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得站在了原地和对面之人遥遥相望。
“亮亮,你……怎么了。”压抑的氛围里,白溟最终先示弱开了口。
许娇娘之前做了太多的让步了,面对自己的一步一步让步,白溟却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哪怕如今看着浑身湿透的白溟,许娇娘心里心疼得要死,却没有打算就此揭过。
“白溟,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去外面回来,你身上就会很臭,”许娇娘面沉入水,言辞灼灼,“我一次一次纵容你,你就一次一次带着那满身的恶臭来恶心我,难道我没有跟你提过吗,我最讨厌香水的味道,特别是你身上从别的女人那里带回来的味道。”说到最后,许娇娘的声音变得越加的激昂,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白溟心中一惊,脑里突然回想起了,之前他去过安素那里回来,许娇娘老是催他去浴室赶紧洗澡的一幕幕,原来,亮亮早已发觉,却一直隐忍着。怎么办,他到底要不要把安素的事情说出来,不,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他们之间可能就会从此画上了一个句号,没有谁能容忍自己的爱人在外边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如果彼此之间相互有爱的话。
白溟心中百转千回,出现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事已至此,他说什么也不能让许娇娘得知安素的一切……
“亮亮,我……”
“够了,白溟,别想再用什么借口来忽悠我,如果你今日能够和我坦白一切,我仍然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心里还有我,你就和你外面那位的关系统统斩断,你做的错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依旧可以和从前一样,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和那个人撇清关系,从此一刀两断,你能做到吗?”许娇娘目光从未离开过白溟,而他,看到了白溟眼中的挣扎,不免心中一痛,那个女人?在你心中,已经重要到和我同等的地步了吗?还是,你宁愿舍弃我,也不愿意舍弃她?
白溟沉默了,沉默了许久,仿佛在无声的告知着许娇娘答案。许娇娘满心都是颓败,因为他根本就拿白溟没办法,如果他可以离开白溟,在第一次发现白溟和那女人欢好的时候,他就上前踹白溟一脚从此一刀两断了,又岂会让自己没有尊严的站在这里看着白溟一次又一次去见别的女人。
许娇娘笑了起来,他在笑自己没出息,没勇气,拖泥带水,不决绝,窝囊废。笑着笑着,眼泪笑了出来,不禁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白溟,我是离不开你,但是你既然敢在外面找女人,我也敢在外面找一个,咱们平等了。”
“你敢。”白溟一听,脸色顿时一变怒喝。
许娇娘毫不在意笑笑,耸耸肩摆手道:“你都敢,我为何不敢。”
一想到许娇娘要和别的女人像和自己那样亲密,白溟一颗心就被麻绳死死纠结住了一般,面色乌云密布起来,他出声警告,“许亮亮,要是你敢在外面触碰那些女人一根手指头,我绝对不饶你。”
“哦,是吗,”许娇娘笑得越发灿烂了,如果忽略那眼角的泪痕,无疑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笑容,“你能把我怎么样,想打我呢,还是囚禁我……”
“我会舍弃你。”
一道无情冰冷不容置喙的话语横冲直撞就这样撞进了许娇娘的心间,让他原来已经在汩汩流血的伤口顿时撕开了一道更深的口子,如置冰窖。
许娇娘笑容倏地停止,瞳孔微缩,手脚冰凉,面色涨红,他不确信的低声再问了一遍,“你,你说什么。”
白溟神色复杂,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不要你了。”一语中的了许娇娘死穴。
许娇娘睁大了双眼,泪眼瞬间流下。我就不要你了,我就不要你了,我就不要你了……一声声,一声声,在他脑中回荡,眼中的情景渐渐模糊,包括那个他时时刻刻放在了心上的人,也在那一刻慢慢成了一道虚影……身体也慢慢不由自己控制,一阵天旋地转,最后,他仿佛听到了一声焦急的呐喊。
“肖辰,他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白溟看着床上面色通红的人儿,对着正在检查的一名穿着黑色大衣带着副黑框眼镜的斯文男子略带焦急问道。
此人正是白溟的青梅竹马加好友,肖辰,一个舍弃了家族优渥的资源从而从医的一个花花公子。
肖辰回头白了白溟一眼,“急什么,我才刚来呢,这不正在看吗,倒是你,人家正在和我老婆恩恩爱爱的被你一个电话催过来,水都没给我倒一杯,你倒真会使唤人。”
“你先帮我看看他,等下你要喝多少给你倒多少行了吧。”
肖辰来来回回的扫了他一声,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调侃道:“白溟,你去冬泳啦,还穿着衣服冬泳,去去去,别碍着我,先去换一身衣服出来,看着碍眼。
”
“那你赶紧帮他看看。”白溟叮嘱了一声,走到衣柜旁,拿出了换洗衣服,前往浴室,出门前,目光担忧的看了床上正闭着眼的许娇娘一眼。
没多久,白溟随意冲了个凉换好了一身居家衣服出来,一进卧室,就看到肖辰正在抚摸许娇娘的脸蛋,眼中闪过怒火,立马上前就推开了肖辰。肖辰毫无防备被一股狠劲一推,差点没摔了个狗吃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刚想回头怒骂,白溟已经冷着眼看着他了。
“肖辰,他不是你能碰的人,你最好有点分寸。”
肖辰不明所以,听白溟一说,瞬间明白了过来,不禁没好气道:“好家伙,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肖辰指了指床上的人,接着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啊,我是好色,我呸,我是喜欢美人,但是我也不是所有美人都喜欢,你的人,谁敢碰,我有那贼心还没那贼胆呢,之前我给他吃了一些退烧的,不过是测试下他体温而已,你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的讨厌鬼。”
“他怎么样了。”白溟直接忽略了肖辰的愤愤不平,坐到了床沿,给许娇娘掖了掖被子。
肖辰瘪瘪嘴,“死没良心的,就知道奴役我,发高烧了,三十九度,加上气急攻心晕倒了,哎,我说白溟,这美人脸蛋儿都红成这样了你都没发现吗,还是这人根本就是你气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能找到这样的绝色,我一定整天把他当成我的小心肝一样捧着呢。”
白溟沉默不语,目光看着躺在床上喘着热气,面色潮红,一脸难受的许娇娘,俯身亲了亲,用极其低微的声音说了声,“对不起。”
“喂喂喂,我还在呢,别把我当透明好吗,在我面前秀恩爱,你不怕折寿啊你,”肖辰双手抱胸,一脸不爽。
白溟目光依旧看着床上的人,淡淡说道:“安素回来了。”
“哈?”肖辰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那个女人居然还有脸回来……”
“她还怀了我的孩子。”白溟淡淡的又加了一句。
“你说什么……”肖辰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十分惊悚了,他指着白溟张口结舌,“你,你这个臭小子,居然,居然脚踏两条船,感情这床上的美人就是被你这条惊天的消息给气的。”
“他并不知道。”
肖辰完全傻眼了,一副痛心疾首,“白溟,美人是用来疼爱的,不是给你这样糟蹋的,要是被他知道了,他还不保准给你活生生气死啊,还有啊,那安素不是卷着你妈给的钱跑了吗,怎么还有脸回来,而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和这美人闹翻脸,我说你是不是傻了。”
白溟微微皱眉,解释道:“安素拿了那钱是给安纯她父亲做化疗了,并没有自己私藏,甚至没用一分一毫,我们是偶然遇见的,现在她有了孩子,我不能置她于不顾,可是亮亮这里,他已经发现了端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哟呵,我刚一说,就急着替她澄清了,白溟你是不是对安素还有眷恋之情啊,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当初你们爱得死去活来的,而安素为了你还差点见阎王了,你对她有情也是应该的。”肖辰陷入了回忆摇摇头,只是要苦了床上这个美人了,想想,还真有些不舍啊。
安素,白溟内心深处记了几年的人,一个为了救白溟可以无怨无悔把自己一条命搭进去的人。时光的流逝将很多东西都已磨灭,包括他们曾经那几年美好的回忆,唯独对安素这个人,白溟无法狠下心忘却。
可面前之人,同样重要,也是他目前无法舍弃的,白溟执起许娇娘的手,握在手心,眼神复杂,“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不要伤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