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锦容喝茶的动作微微一滞，但也仅止于此。这倒并不超出青瑶的预料，她若是惊慌，那才让青瑶觉得失望。
果然，放下茶杯，她再次给自己斟满，还是那么从容地说：“如二皇子那样的人，本来就不可能太容易地死去。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高高在上的时候还好，一旦跌下来，反噬必然会更加猛烈。有没有我的作用，其实他的命运也不会有多大差别。”
“你说得对。”肃然的空气瞬间又轻松了，青瑶把空茶杯放下，又讨了一杯，“韩小姐的茶可真不错，今晚我是累坏了，喝一口竟觉得精神百倍。”
“其实晚上不该让客人喝茶的，但家中有规矩，来了外客，女子要先见过我母亲，男子要先见过我父亲，才能留宿。一会儿，我领你去见我母亲。”
“那今晚在外主事的是谁？”这样一个敏感的问题，被青瑶以十分随意的口气问出来，好像韩家做的事并不至于引起天地剧变。
韩锦容礼貌地笑着，并不回答。
茶喝过了，青瑶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跟着韩锦容出了云松书斋。又是一通麻烦地弯弯绕绕，绕得青瑶都有些晕头转向了，才终于绕到韩夫人的院子。
夫人睡得早，院子里没有灯火，韩锦容的侍女去敲了门，向管门的侍女说明了来意。青瑶原以为，夫人并不会特意起来接见她，谁知那个侍女进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通报，夫人要亲自见客，请稍候。
真是漫长的等待，毕竟一位豪门贵妇就算不见客，起床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都要折腾好一会儿，更别说要见的是外客。
等见到韩夫人的时候，青瑶腿都站酸了，可她是晚辈，见到了夫人，依然只能跟韩锦容一样站着。
韩夫人是个将近三十的妇人，因为保养得当，皮肤莹润如玉，只是优渥的生活让她的身材显得有些丰腴。那一身华贵的袍子，以青瑶的眼力，能看出个大概的材质成色，但看不出更多的名堂。
就现在的境况，夫人身边的丫鬟都比青瑶穿得好，所以她也就不去在意这些细节。
然而，夫人的眼神却在她周身上下打了个转，注视了良久，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绣扇，拿了钥匙去小库房取两套衣裳来。”
叫绣扇的侍女微微一福身，低头敛眉道：“夫人容禀，府里的绣娘新送了四套衣裳来存在小库房里，都是用太后赏赐给小姐的料子做的。”
“哦，既然如此，那就都拿来吧，正好让卫小姐挑一挑。”
青瑶一愣，连见面的寒暄都没有，就直接送她衣裳，韩夫人这是有多看不上她现在的穿戴啊！
可是人家并没有给自己推脱的机会，所以她闭上了嘴。反正她这个人，拿人手不短，不拿白不拿。
侍女下去了，夫人面露慈爱地看着青瑶问：“卫小姐，今年有二十了吗？”
二十？！她有这么显老？她距离二十还有整整两个年头啊！
“晚辈今年十八。”
“哦，只比容儿大一岁啊，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她感慨了一句，脸上露出长辈经常表现出的那种恰到好处的羡慕，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她的问题肯定还没完。
“你的事情，容儿都跟我说过了，所以听起来，你已经没有在世的家人了，是吗？”
青瑶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答：“如果要算上水云城的外祖父，也不是举目无亲。不过……夫人也可以这么认为。”
“哦……”她仔细琢磨了一番，微微一笑。
青瑶不主动套近乎，因为她总觉得，夫人一晚上都不愿意等地立刻接见了她，肯定不止问这么几句毫无营养的话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