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严直接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长安来的使者,居然敢反驳他那‘政治正确’的言论。
“就不怕令天下人寒心吗?”周严在心里愤愤不平的想着。
但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如今当政的是儒家的公羊学派。
一个彻彻底底的异类!
对公羊家而言,这个世界是向前发展的。
哪怕是谶讳之说,其实也反应这一特征。
天人感应的核心,就是人做事,天有应。
上苍不是固定呆板的,而是一个会积极的反应人间兴衰的一种人格化的类似ai的机制。
皇帝做的好,有奖赏,做错了有警惩,屡教不改,便要破灭家国,再立乾坤。
故而,对公羊家来说,什么帽子虽旧,也要戴在头上,鞋子再新也得踩在脚下,完全是歪理邪说。
帽子破了,那就要换一个,这就是汤武革命,革鼎天下!
鞋子是新的,就要好好爱护,所以有‘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所以在这,西汉不是东汉,察举制度要求严格,在国家层面还有审核、淘汰机制。
不是随便推荐一个人就完了。
若是推荐的人不合格,举主就要承担责任。
所以那道诏书,其实就是放宽审核标准,不再强求推荐的人才,一定要德智体全面发展,只要有某一方面达标(主要是才能)就可以了。
就在此时,一骑疾驰而来。
“澎候刘公家臣刘知,拜见侍中公!”这骑士翻身下马,挤进人群中,看到张越,立刻上前纳头就拜,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递到张越面前:“此乃刘公亲笔信,还请侍中公一阅!”
此人的到来,瞬间就让周严和他身后的人,仿佛像主心骨一般,振奋不已,兴奋莫名。
周严甚至不顾一切的上前行礼,拜道:“下官并州刺史周严,恭问明公安……”
可惜,对方的态度却冷漠非常,甚至用着一道足可吃人的眼神,扫了一眼周严,根本就不搭理他。
周严却,长安肯定知道了。
而且,一定是龙颜震怒,不然,监御史不会来。
再考虑到,其实,他的报告与信件,其实说不定抵达长安的时间,不会超过六天。
换而言之,六天前,得到消息后的御史大夫,就被天子叫过去骂了一顿。
然后,御史大夫就马上派出了这位监御史,让其快马加鞭,星夜赶来。
只为将自己抓回长安问罪。
由此可见,天子怒火究竟有多高?
周严战战兢兢,而他身后的名士们,却已经开始脚底抹油,想要跑路了。
傻子才会继续留在这里。
毕竟,龙颜震怒之下,他们这些小人物,就和蝼蚁一样。
可惜,他们却没有机会了。
杨惠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十几个官员,冷着脸,从四面包抄过来,看着他们像看死人一般,脸上更是充满了杀气。
要知道,就是因为这些人,他们被暴怒的御史大夫,从长安的温柔乡里赶出来,让他们在五天内跑了两千多里,一路上每个人都跑死了好几匹马,屁股更是被巅得开裂、流血。
对这些人的仇恨,简直是无可复加的!
“上郡王源、代郡李声……”他们拿着书册和图像,按图索骥,开始抓人。
而且,动作粗暴,动辄就是打骂。
很快就将这些人,统统抓起来。
只有少数几个,见机得快,跑掉了。
不过,他们也跑不了多远。
帝国编户齐民的政策,就像一张大网。
除非他们能想办法,逃去匈奴,不然迟早会落网。
…………………………
闹剧迅速落幕。
整个善无城内,一下子就安静无比。
而长安来的士子们,却是兴奋非常。
到处跟人讲述着‘张蚩尤’的丰功伟绩。
这一次,再没有人不敢信了。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塞下各氏族首领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特别是郝连破奴,连夜就带人来太守府,向张越悔罪,发誓此生‘为天使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张越自然是欣然收下他的效忠,又勉励了一番。
令郝连破奴,感激涕零,就差没有抱着张越大腿,认他当义父了。
即使如此,也是千恩万谢。
第二天一早,杨惠与刘知,就来向张越告辞。
然后就带着那个刘屈氂的儿子与周严等人,踏上了返回长安,回去复命。
而通过这两人,张越也终于拿到了离开长安后,这一个多月来的长安变化与人事。
“呵呵……”
“果然,我一离开,就有人想摘桃子……”
“我的桃子,谁能摘得了?”
张越得意的笑了起来。
然后,他就开始着手准备,今天的公审大会。
有了昨日之事,一切自然顺利的不可想象。
不止是上上下下的官吏将士们,一下子就变得听话、顺从无比。
就连那些被捕的豪强、官员们的态度,也瞬间变得无比乖巧。
可惜,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