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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大殿上,沉睡了二十年的掌教,在云袖清惊诧的目光下缓缓睁开眼睛。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胸口扎着的剑尖,然后对神情凝重心念急转的云袖清露出了一个笑容。

秋落雨几乎是在察觉不对的瞬间转身就跑,界门在他身前不远处骤然张开。

就算躺了二十年,掌教的余威仍在。

云袖清面露狠色灵力爆发,几乎用上全身的力气将剑刺下,但掌教却好似无感一般,腾出一只手来对着殿门的方向一招,还差半步迈进界门的秋落雨就狼狈地滚了回来。

“又见面了,云门主。”

掌教躺在石棺内,语气不咸不淡,却让云袖清有种万钧临身的紧张气闷,整个大殿都被无形威压覆盖,只在阵法方面精通的秋落雨干脆昏了过去。

天际乌云翻滚,雷电轰鸣。

云袖清感觉不妙,非常不妙,掌教话音甫落,他灌入剑中的灵力一滞,随即反被掌教抽走,留在掌教体内的暗招不及反噬就被磅礴的灵力冲散,被掌教尽数纳为己用。

“倒是在下低估了掌教,这二十年来,掌教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吧。”云袖清额上见汗,体内灵力源源不断的顺着剑身流失,他强做镇定低头看着掌教,嘴角上扬笑容僵硬。

掌教自然地坐起来,长出口气似在适应这具躺得过久的身体,然后捏住云袖清的手腕,轻而易举的把他的手和剑柄分开,拔出千古恒正扔在地上,抬腿跨出石棺。

“云门主年少有为,剑招阴毒,连我也中了你的圈套,不过有些差距是再精巧的布局也弥补不了的,就像现在。”

掌教的尾音乍然冷冽,清晰的碎裂声响起,云袖清口中溢出一道短促的闷哼,右臂无力垂下,未及反击就被掌教反手一掌打在背上,撞向石棺。

“看来这些年,你也没有多少长进。”,掌教讥诮地负手而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年你那一剑,让我得以突破瓶颈,这虚耗的不少时日,我可以当成闭关。”

云袖清听出掌教的弦外之音,他左手扶着棺盖缓缓坐下,翻身靠在石棺上,吐出口血来。

“不杀我,还要卖在下一个人情,掌教不怕养虎为患?”

“你在修真界的根基是当年与我合作的筹码,这些年你的武学没有分毫进步,看来精力是都花在了傀者身上,能让你亲自来到玄门,修真界恐怕已是你囊中之物了吧,如果养一只这样的虎,修真界与傀者都能掌握在手,危险些又有何不可。”

掌教走近了几步,云袖清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傲然和轻蔑,像是十分随意的,掌教在云袖清肩上拍了拍,满意地看到云袖清刹那放大的瞳孔。

“不过你不是虎,在我面前,不过是条……哈,也不知万法深渊现今如何了,我便先去走一趟,看看你中意的傀者是不是比当年完美。”

良久,直到大殿恢复落针可闻的寂静,云袖清一口憋在咽喉的气息才徐徐吐了出来。

被掌教碰过的肩膀火烧一般的疼,云袖清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掌教对他施下的禁制,这步棋他下的大错特错,掌教不但没因体内留招的消磨而重伤濒死,修为反而更上层楼。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云袖清艰难地起身,脸上难得阴云笼罩,几乎将牙咬得咯咯作响,他默默告诉自己要镇静,要从容,能捅掌教一次,就能捅第二次,他隐忍了数百年,也不差再多些时日。

想到这,云袖清也不禁稍稍释怀,掌教纵然可恨,但他至少将目的全摆在明处,从不用虚伪客套和自私的期望来要挟别人……只用实力说话。

云袖清眼中漫上些憎恶来,眉头蹙得更紧,单手拾起千古恒正插回剑鞘,从乾坤袋中拿出根针来,对着秋落雨的人中狠狠扎下。

咒骂声在他们穿过界门回到万法深渊时才减了一些,秋落雨对掌教心有余悸,一路上云袖清的沉默更显得他自己在演独角戏,而这种发泄也并没有让秋落雨更加心安。

“喂,你怎么不说话,该不是被掌教打击到一蹶不振自暴自弃了吧。”

跟在云袖清身后喋喋不休的秋落雨忽然烦躁地扯住云袖清的胳膊,骨折还没治好的云袖清疼得直抽凉气,脚步站定,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直接从嗓子里哼出来,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

“……云袖清?”秋落雨退后一步,他被掌教惊断线的脑子才反应过来云袖清的反常。

云袖清用左手拇指划破中指指尖,一滴血还未落在地上,就被云袖清脚下聚起的法阵吸收,那法阵的魔气走向秋落雨熟悉的很,正是他研究出来转化傀者的邪术。

“本来念在我们多年合作的份上,我还不想把事做绝。”云袖清抬手扬起一个弧度,黑气萦绕的繁复图案移向秋落雨脚下,秋落雨惊惶地发觉他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研究的傀阵,甚至连挪动半寸都难以做到。

“你……什么时候下的手!”

“在我沏的茶里。”

“我明明检查过,那茶水除了难喝没有任何问题!”与阵法对抗的秋落雨剧烈喘息,云袖清的答案让他愕然而困惑,如果不是确定了云袖清没在那茶里加料,他又怎么会喝。

云袖清嗤笑道:“茶水是没有问题,但你检查过茶杯吗?”

秋落雨的意识逐渐模糊,倒下前他才明白,云袖清的任何东西都是碰不得的。

云袖清展眉阖眼,肉眼可见的魔气从秋落雨身上蒸腾而起,争先恐后的涌向云袖清。

“接下来,就去看看他吧。”

……

夕阳悬在西方林间,天地都是灿目的金色,铺满了庭院的银杏落叶看起来软绵绵的,还带着黄昏时适宜的温暖。

墨锋睁开眼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声,他没有再感觉到冷,像是被什么晒着,不想动弹。

半晌,墨锋突然从地上蹿起来,不可思议却又出离愤怒地喊道:“云袖清!”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临夕山居柔和的清风擦过耳畔。

墨锋咬牙,他的沧山雪还在身边,伤也好了大半,只有灵力受制。

云袖清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为何没有将他彻底转化为傀者?难不成是唯独对他心软了?

墨锋心中连问几个问题,却只是越问越疑,不得解释。

临夕山居的一切还像从前那样,被云袖清打理的精致又充满了迷惑,墨锋收起剑,对着一成不变的夕阳冷静不少,既然云袖清将他关在这里,你定然会再来找他,到时有话再问也不迟。

但云袖清真的会和他说什么吗?墨锋又迟疑了,眼前这不似人间的美景是假的,这方天地的主人又有几分真实?

云袖清回到临夕山居时,毫不意外的看见脸色阴沉已经苏醒的墨锋,本以为墨锋会挟恨而来,但实际上墨锋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头扭了回去,甚至还用石桌变的火炉煮一壶开水泡茶。

这就让云袖清很意外。

“看你这般淡然,倒让我不安了。”

“你还会不安吗?”

“当然,在你昏迷这段时间,我做了件错事。”

“你已经做了很多错事。”

墨锋的茶杯拿到唇边,又很快放了下去,抬头看站在他身边的云袖清。

云袖清摇摇头,抬腿要走,却被墨锋一把捉住手腕,疼得啧了一声。

“你受伤了?”墨锋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放手,皱眉担心道。

“玄门掌教的杰作。”云袖清随口解释,“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曾去过玄门破坏傀者总阵的事吗?”

“难道不是你的欺瞒之词吗?”

“至少大半都是真的,我暗算了掌教,让他在玄门躺了二十年,他的性命本该由我亲手终结,但……出了些意外。”

云袖清说话时始终显得古井无波,本该保持这个表情的墨锋却越来越震惊。

“总之现在掌教卷土重来,昔年天虹剑门覆灭只用了不到一日,你认为现今的修真界能撑上多久?”

墨锋几乎习惯了云袖清带给他的坏消息,但他还没被打击到万念俱灰:“玄门不过倚仗傀者阵法横行无忌,只要毁掉傀阵,何尝不能杀了掌教!”

“的确,当年我就是这么做的。”云袖清若有所思道,“但现在不能了。”

“为何不能?”

“因为傀者总阵在我身上,而我的命,如今是掌教的。”

“……自作自受,现在与我说这些,有用吗?”墨锋稍一联想,就知道云袖清的意思了,想要反击玄门,掌教和云袖清无论是谁留下,只要接手傀者的控制权,修真界的劫数依然会持续。

但掌教不提,以云袖清的修为,能败者便寥寥无几。

“只是抱怨一下,你以前不也经常听吗?”云袖清自顾自地在石凳上坐下,抿了口墨锋煮的茶,似乎不太满意,“如果修真界必定要洗一次牌,洗牌的人你会选我而不是掌教吧。”

墨锋一掌拍向石桌,茶水溅出几滴,沾湿了他的袖口:“选什么!你和掌教都该伏诛!否则如何像无辜枉死的道友交代?”

云袖清无奈地敲敲桌子:“好友冷静,我的下场都是后话,不如先说说怎么让掌教伏诛。”

墨锋只觉得心中烦闷快要压制不住,但云袖清的态度就像是扬起将沸的水,总是恰到好处让墨锋无从发作。

“三千年前掌教便带领玄门投靠魔界,你我根基不过数百年,你是如何伤得了掌教的?”

“掌教其人修为深不可测,学贯古今,更兼剑法术法于一身,如果说有什么是掌教不会的,大概就是境主神乎其技的卜算之术了,我能伤他,大概是三分实力,再加七分眼力吧。”云袖清吊着墨锋的胃口打趣。

墨锋蹙眉,定睛看着云袖清。

云袖清露出一种含蓄的愉悦来:“你知道境主为什么突然失踪……哎呀,忘了你不关心这些,掌教受傀阵启发,创造了一种夺魂之术,可以将他人的力量化为己用,殷缘是掌教最信任的下属,但掌教之所以信任他,是把他看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玄门曾有四位境主,但除了秋落雨和殷缘外的另两人都死在了掌教手下,他们的力量让掌教大有进境,也正是在掌教用自身修为融合这股外来力量时,天.衣无缝的防守出现了弱点。”

“按你的说法,殷缘是为了保命才离开玄门,而你趁机偷袭了掌教。”墨锋接道,“但殷缘为何又要回来?”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机会。”云袖清翘起嘴角,不过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苦恼地叹了一声,“如果让掌教学会殷缘的测算之法,那大概真的没人能阻止他了。”

墨锋在云袖清的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似乎还有些疯狂的快意,这让他遍体生寒,连眼前熟悉的面孔都陌生起来。

“你究竟为何要背叛剑门!”墨锋终于忍耐不住,向云袖清吼道。

云袖清沉默了片刻:“为了钱,为了权。”

“放屁!”

“……”

大概是被墨锋的口不择言震撼到了,云袖清真的哑然起来,他略带失落的笑了起来,听着惨淡而又无可奈何。

墨锋一愣,胸口钝痛来的莫名。

“那封让你进学堂读书的推荐信,你还记得吗?”云袖清用些许空灵怀念的语气问道。

“当然。”墨锋干脆地回答。

“那是我写的。”

“……原来如此。”

“那枚让你往衢山拜师学艺的玉简,也是我的。”

“你知道在你废除陵阳真人的修为之后,他的师门为何没有找你麻烦?不是你有理,而是我亲自前去斡旋,搭上数样珍宝和剑门的人情,才换得他们同意放下对你的仇恨。”

“等等!那时我还没入剑门……你一直在监视我?”墨锋听着云袖清翻起的旧账,一时说不清是该生气还是感动,“就算你对我有恩,也不能改变你叛离正道的事实。”

“但真正让我决意叛离正道的,是你。”

云袖清以为自己提起这些往事时可以足够漠然,毕竟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但事实上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恼恨起来。

“云家,早就该亡了。”

“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仇视云家,你有如今的地位成就,还有这一身修为,哪一样不是得益于云家?你怎能这般忘恩负义!”墨锋重重顿了下茶杯呵斥,也越发不解起来。

“笑话,高高在上的云家给我这一切时,有问过我愿意接受吗?那位让你跪下磕头就给你银子的大少爷,你怎么不把那当恩当义,跪地磕头?”云袖清也不再保持着虚伪的笑脸,他干脆掀了石桌针锋相对。

“这怎能相提并论!”

“为何不能,你有你不愿屈服的傲骨,我就没有选择未来的权利吗?但这千古恒正太重,压的我只能弯下腰来让他们相信,我这个逆子终于肯听话了,这才是云家后人应有的模样,没有人会去在意他们眼中的云家后人到底失去了多少,是不是变成了只剩下云字的傀儡。”

“但苍生何辜,你不该报复他们。”

“云家的锁链太长了,长到不让修真界改换新天,就无法斩断这一切,我要让云家恨我,恨自己,恨当年为何要逼我继承千古恒正,他们憎恨的眼神比独断专行的骄傲满足令我更要痛快万分!”

云袖清硬是将满脸狰狞扭成浑不在意的寡淡,这种常年克制留下的习惯让墨锋别开双眼,他一向不善言辞,对认真起来的云袖清再也提不起气势。

“你也可以选择离开……”

“离开?我要逃到哪里?我要一辈子背着懦弱的烙印,连耻辱二字都要冠上云家的名号?”

墨锋看着云袖清时而愤慨时而悲戚,同门数百年,他几乎从未在对方脸上看见这样鲜明真实的表情,云家的门主总是游刃有余的处理任何事,哪怕是身负重伤濒临昏迷,也不忘对扶他的人道谢。

墨锋有时会觉得这人太假太疏离,现在他明白了,这并不是他的错觉,云袖清将自己笼罩在一个虚伪的外壳下,任由怨怼发酵,等拆破这层外壳时,只剩下腐烂溃败的内心,不堪一触。

云袖清深吸口气,又把翻倒的石桌扶起来。

“有时候,我也会难以控制的想,是不是只要闭上眼,就能摆脱这一切,但我又要反驳自己,难道我生在世上,除了受人逼迫就再无意义了吗,凭什么?像这千万被控制的傀者,他们没有意识,无需不甘,无需痛苦,与云家比起来,我是不是仁慈的多?”

“为了你自己就能对万千无辜之人下手,你太自私了。”

“呵,我这一生最渴望的便是自私二字,但时至今日,又有多少事是为我自己而做?我第一次用千古恒正打抱不平,为救一个偷跑进城的孩子——就是你,我得罪了炼药世家的大公子,挨了一顿家法被罚跪在雪夜,为了云家的脸面还要亲自登门道歉,免得那飞扬跋扈的公子到处宣扬云家仗势欺人,你说,究竟是谁自私?”

墨锋阖了下眼,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从何驳起。

说到底,都是责任二字,积的越久,越是腐朽变味,越令人不堪重负。

云霜雪建立剑门的初衷,本是不计个人得失,肝胆冰雪,只求护世安稳,又岂会为了浮名违背本心道义?

如果自己早知道他就是当年救自己的恩人,早知道他活得如此压抑苦闷,是不是还有挽回的机会?

“怎么不说话了?”云袖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拿炉上热水重泡了两杯茶。

墨锋欲言又止,像是作下了什么决定:“你能再救我一次吗?或者,换我救你。”

云袖清怔了怔,随即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他难得用柔和的眼神望着墨锋,就像多年前在逼仄的暗巷里对墨锋伸出手那样。

“你为什么不早几百年对我说呢,可惜,我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啦。”

云袖清说着,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心口,接着意想不到地骤然刺入血肉,雪白的衣襟霎时被血染红。

“你干什么!”墨锋惊道,想去抓住云袖清的手腕,却被对方轻轻挡开。

“不过是拔掉护心藤而已,死不了的。”云袖清面不改色地从自己心口拽出一截藤蔓,“这些年来还要感谢它承载我的灵力修为,让我不至于先一步死于心魔。”

“云家的东西,我统统可以舍弃,只剩这具躯壳和意志不能丢下,也只有这两样是彻底属于我的。”

墨锋眼看着云袖清将护心藤和自身灵力一点点抽离身体,他知道护心藤常以锥心之痛警示偏离本心的修者,同时令人神思清明,云袖清憎恶云家,表面上却又要将云家功法精益求精,这护心藤种上,恐怕并不好受。

灵力卸除大半,却另有一股冰冷强大的魔气代替了原本的清圣之感,重塑骨肉的折磨让云袖清浑身战栗,他却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不吭一声。

“你入魔了。”

墨锋百味陈杂。

……

万法深渊风沙掩目,修真界众高手转化而成的傀者汇聚在此,面朝同一方向,气氛压抑中透着丝丝奇诡。

傀者的主人不再是云袖清,掌教抬手轻轻一挥,傀者便规整地四散开来,不消片刻再无一人。

秋落雨也在这些傀者当中,眼神空洞却用着熟练的术法开启界门,让同样僵硬的玄门弟子通过。

殷缘和严厉离得很远,只能勉强看到掌教随风飘动的灰色衣摆,他们越是接近,殷缘就越明白最后一条任务的含义。

掌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与严厉决战的人,但殷缘不用系统都知道两人的差距,这绝不是多吼几嗓子就能弥平的天堑。

“那个人看着挺危险,你在这等着,我去探探路。”严厉按着殷缘肩膀想让他待在原地,或刑剑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殷缘紧跟上严厉的脚步,扇面轻抚给两人施了个掩盖气息的术法,“一起去。”

严厉还想劝两句,但殷缘已经先一步走了。

两人在循着荒野逐渐靠近立在崖边的掌教,无形中的压迫感让殷缘提起戒备,心跳声响在耳边。

刻意忽略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有些熟悉的片段逐渐拼回,漫长的过往就像掌教的灰衣一样单调无趣,修炼,日复一日的待在玄门,为掌教带来有利的信息,在三千年前的大战爆发时与魔界联手,得到组成傀阵最后要素……

“你回来了,殷缘。”

在殷缘和严厉踏入万法深渊范围时,掌教轻声道。

声音平稳传入殷缘耳中,严厉提气防守,方要提醒殷缘注意安全,猝不及防背后一掌。

严厉直接向前跌出数十步才堪堪站定,回头才发现掌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殷缘身边,他想回去,但行动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锁,甚至连挪动一下手指都难以做到。

那些剩下的模糊记忆,在殷缘与掌教相对而立时,彻底唤醒。

有时太过清楚的人生也是一种折磨,二十年前,殷缘在天虹剑门看见幼时的严厉,一个计划就此诞生。

掌教杀了手下两位境主,一时无暇注意向来安分的殷缘,他因此选择冒险通过一闪即逝的空间裂缝,自封灵识化为“殷缘”。

殷缘本该就这样度过普通的一生,但或许是天机泄露的多了,连天道都不愿他这么甩手走人,那本挖坑众多真真假假的书成了唤醒殷缘的契机,甚至被系统趁虚而入,强行拉回修真界修正命运的轨道。

“参见掌教。”

殷缘淡然如水,向掌教抱拳行礼。

掌教眼中有一丝玩味,他虚扶殷缘,眼角瞥了下严厉:“欢迎重回玄门,那就杀了他庆祝吧,二十年前留下的遗憾就在今天补上。”

“是。”

殷缘低头领命,化扇为剑,斜提着向严厉走去。

殷缘的步伐不快,但严厉却看得心惊肉跳,他拼命挣扎,掌教适时放开了对严厉的压制,抱起胳膊在一旁看热闹。

“殷缘你醒醒!我是严厉你不认识了吗?”严厉一步步往后退,他不想跟殷缘动手,但也明显看出殷缘的不对。

提剑的殷缘并不显得冷酷,反而很温和,像早春时落下屋檐的雨,或者吹过杨柳的风,就在那里,但却捉不到一点儿。

在严厉快要跌下深渊时,殷缘终于出手了,剑光很快,但还没到来不及反应的程度,严厉横剑一挡,金属清脆的嗡鸣在空气中扩散。

殷缘偏踏一步剑尖上挑直取严厉咽喉,严厉不得不侧身闪避,经验使然一掌拍向殷缘。

两人在电光火石间过了数百招,严厉只守不攻,很快便在根基上吃了亏。

“殷缘!”

严厉仍不放弃的喊,万般焦急间脚下一慢,被殷缘的剑锋在肩上擦出血痕。

殷缘眼光微动,如同在深沉无波的水面扔下一块石头,那双沉静的眸子终于透出些许感情来。

或刑剑。

严厉看见殷缘挤眉瞪眼的和他摆口型,还没等他领会,殷缘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剑刺向他心口。

鲜血迸溅。

严厉回过神时,如坠冰窖。

受重伤的不是他,他们就在刚才交换一剑,殷缘眼中奇异的光芒褪去,严厉单手握着殷缘停在他胸前的折扇,而他手中的剑大半没入殷缘身体。

这样的场景再一次见到,严厉几乎站立不稳,颤抖着松开沾满鲜血的手,而殷缘只是从容不迫地将扇子抽回来,退后一步自己拔出或刑。

掌风从殷缘身后袭来,越过殷缘直接将严厉掀飞出去,云袖清从殷缘手中拿过或刑,甩了甩上面的血。

严厉坠下深渊时,最后一眼看见殷缘无声地对他说了句,御风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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