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对诸葛旭日奉承下了好大的功夫,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毕竟他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
可少年却听见让他懊悔至极的话。
“这些机密事非你所能知,我的决策如何都非你所能讨论,你既然参与进来了,便坏了规矩。”诸葛旭日抓住剑柄,一双凤眼已泛起杀机。
“盟主饶命!”少年利索地跪伏在地,在看见诸葛旭日眼中凶芒一闪时,他的脸都白了。
“念在家父为武林盟出生入死,为盟主及老盟主马首是瞻的——”没有等少年把话说完,诸葛旭日那把黄色玉质利剑已经出鞘。
少年到底出身自武林门第,一身功夫自然了得,虽然呈跪伏状,却一作力,瞬间向后飞去,意图避开那蛇蝎一剑。
“只是国手修为,留之无用。”诸葛旭日平静开口,惊天一式已然施展。
“盟主手下留情!”百晓书生情急大喊,要是这一剑下去,斩杀的不单单是一个少年那么简单,还有其背后的势力,都可能判出武林盟,这一剑,有大害而无一益!
只是百晓书生已经阻止不了那一剑的光华了。
那把淡黄色的剑突然散发出夺目的金光,其速非常,九朵以剑柄为中心,以剑刃为花瓣的金色花轮飞向那少年,剑莲生响,不知哪一朵是真是幻,但每一朵都让少年从灵魂上感到阵阵惊悸。
金色花轮瞬间临近少年,少年无奈之下,只能来一招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迅速从腰间取出一条铁鞭,凶猛地向金色花轮砸去。
在少年还击之时,诸葛旭日陡然发力,金色花轮骤然间加速,少年毫无防范之力,九朵金花如切割机一般撞在少年身上,瞬间将其身体分割,由于其力甚大,其身体轰然爆裂开来,血雾喷洒,将三丈范围内的地面染得通红,那少年身体被*成数十块,掉落在地,再没有人的模样,就像屠宰场里的猪肉,没有了原来的样貌。
“呕!”百晓书生一阵干呕,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他心里发誓,再没有比这更恶心的事了。
诸葛旭日舔了舔脸上的血液,笑了,露出那稍长的犬牙,使他显得阴森可怖,之后,他颇有深意地说道:“导师,你说……那曾一招焚杀武林盟八十七高手的……王重阳,我能杀么?”
百晓书生没有回答,也没能力回答,更不敢回答。
最终诸葛旭日带着满足的心情,发出嗜血的笑声,离开,去处理他那所谓的琐碎去了。
“品悟境界么?”百晓书生呆在原地,久久无语。
当群雄并起,天地不再安宁,国家动荡,哀鸿遍野,谁能支撑船桅不倒,扬帆济世?
当英豪出世,鬼桀遍布朝野,乱世啊乱世,你最终会被征服于谁?
是我么?一个奋斗不息的人!
是你么?一个壮志凌云的人!
是他么?一个力拔山兮的人!
是我们么?一群华!夏!人!
少林寺。
走进山坳,看着山林深处的葱葱郁郁,端木涯雕的心情一片大好,之前在体罚下倍感郁闷,此时却恢复清爽。
无序生长的高大树木,在秋天这个季节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低空中长尾巴的山贼鸟与掠空而过的乌鸦都显得那么的亲切,回归了自然,端木涯雕是那么的惬意。
自从知道人是不会飞的时候,端木涯雕便羡慕起天空中的鸟儿,可鸟类他又做不来,这便喜欢上了站在高高的树梢,忽略脚下的凭依,展开想像,想像自己飘然从容地悬立空中,无拘无束地“飞翔”。
端木涯雕抓紧树枝,抱着树干向下滑,下树后继续向山顶艰难攀登,他尽量抬高腿,将和他个头一样高的蓬草踩在脚下,踏出一条路,也不管旁边的荆棘刺手,只手抓住借力往上。
离山顶还有百米之距,可是继续往上已经不是一般的困难了,端木涯雕贴在巨石之间的缝隙里,继续往上爬了一丈,气喘吁吁地在险峻的岩壁里坐了下来,从远处看去,他的身影镶嵌在高山中,显得那么的渺小,却又像苍茫大地中的一颗顽强的种子,渺小而充满力量感。
再也上不了了么?端木涯雕抓紧身边的小草,平衡住身体,向山顶望去,发现后面已是寸步难行,再扫视四周,意外的发现了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扎根在上方不远处。
望着树上沉甸甸的红色果实,端木涯雕口水直流,保持着向后看的姿势,也不觉得脖子酸疼。
可是嘴馋归嘴馋,做事情要理智,后面一块巨石从山体中伸出来挡住了向上的去路,也挡住了前往柿子树的去路。
除非……端木涯雕大胆的假设着前进的方法,他想要从陡峭的山石之间弹跳,跳上那块石头,之后便是坦途了。
可是要是没抓牢呢?端木涯雕吸回嘴角的口水,他不敢保证没跳上石头,之后掉下来能安全着地。
但最终,他的理智战胜了食欲,而理智却惨遭他的挑战欲蹂躏,他觉得他有成功的可能!
“人生自古谁无死!”端木涯雕呜呀一声大喊,转身一跳,身体腾跃空中,太阳罩在他的身上,绽放出炫目的光芒,诠释着生命的力量,他毫无惊惧地进行着生命中第一次生死挑战,在绚丽之后,他弓身趴在了那巨石上,使劲地抓牢巨石,稍后挪动向平坦的地方,安全到达!
“哈哈哈哈哈……到达彼岸啦!哈哈哈哈!”端木涯雕趴在石头上大笑不止,再没有比这更令他畅快的了。
树上,端木涯雕坐在只有飞鸟才能到达的树梢,吃着飞鸟才能吃到的柿子,甚为得意之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因为自己鲜嫩的小腿被柿子树上的虫子狠狠地咬了一下!
“看来骑白马的不定是王子,还可能是唐僧啊!能到达这里的不一定是飞鸟,还可能是害虫!”端木涯雕叹道,用口水敷在那肿起来的地方,心中甚是不爽,站起来寻找那是何方妖孽,往脚边观察了好一阵子都毫无所获,一抬头,却看到更高处的地方,满枝头的绿色毛毛虫,数量估计一千!
面对虫子大军,端木涯雕变得异常兴奋,用半生不熟的古文说道:“找不到始作俑者,那就端了你的老巢——咬我者,诛族也!”说罢,取出一个葫芦,向树顶爬去。
“一瓶只能装一百条啊?”端木涯雕失望地看着手中的瓶子,里面有几条虫子缓缓爬出,甚为恶心,说道,“好在有备用。”他伸手入怀,一拉,九个由藤条连在一起的葫芦被抽了出来,这些瓶子装着红色沙子、透明石头、蟒蛇皮、野猪牙等各式物品,端木涯雕抓紧藤条两头,一拉,葫芦里的物件全部被倒了出来,清空了瓶子,便开始收集毛毛虫。
不知觉中,夕阳已斜挂山凹,望着西沉的太阳,端木涯雕黯然说道:“要下山了……”望着身上缠着的十个瓶子,能微微地感觉到里面虫子的蠕动,产生的震动感,像是替自己的皮肤按摩,特别舒服,随即满足地笑了。
端木涯雕下了树,回头望向自己刚刚被虫子咬时站立的树枝,笑道:“我大慈大悲,留你性命,等你千年造化,修成人身之后再报我大恩吧!”说罢拖着十个瓶子下山去了。
柿子树上,只余存一条毛毛虫无言目送。
回到寺中,端木涯雕便呆在僧房里许久没有出来,他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已达成自己的目的。
已是傍晚时分,明灯初上,众僧侣照常进行夜晚的训练,此时所有僧房都空无一人。
端木涯雕手捧着十个葫芦,从大树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推门走进了自己的寝室,之后立即俯冲向前,奔向床边,掀开被子,迅速非常地将手中葫芦里用力地倒,百余条斑斓油腻的毛毛虫蠕动着软绵绵的身体,在床上爬行,时而聚集在一起,时而分散在各处,席子底下被窝里面到处都是,在床上留下粘稠的体液,绘制一幅独特的地图。
“咦——”端木涯雕坏笑着,用手在鼻子边扇了一扇,驱赶着令人反胃的恶臭,之后收起葫芦,拿出另一个装满虫子的葫芦,桀桀地笑出声来,无比奸诈,令人发颤说道:“嘻嘻嘻——少林龙爪手?分明是‘傻瓜插泥’,竟美其名曰少林龙爪手!整蛊我这个整蛊专家,我让你们尝尝‘万虫噬心’的滋味!这叫……嘿嘿,涯雕必报!”
露出满意的笑容后,端木涯雕又跑向其他八张床,将剩下的九个葫芦里毛毛虫尽数倒在床上,之后利索地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一根头发,离开了。
“今天可真累啊,累得我下面都兴奋起来了!”这是玄色一天中最享受的时光,在澡堂里,他提起一桶滚烫的水从头顶浇落,发出低沉的声音,一身的汗水与疲倦被统统冲走,所有懒惰的神经都被烫醒,他口里哼着小调,这样的生活使他充实,不断训练不断超越身体极限,才能然他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生存在这个世界,他沉浸在这个节奏里不能自拔。
“色和尚,香蕉都快烫熟咯!”旁边一个青年僧人毫无征兆地大吼道,还一挥手有意无意地向玄色下体一拍,但玄色轻巧地避过,也不去计较。
“玄槐,你又犯傻了,这铁金刚是凡水所能侵蚀的么?”玄色拉了拉下体挺拔的器官,摩擦出怪异的声响。
玄槐冷哼一声,细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不再去看玄色,可那句话却被玄色捕捉到,分明是“和那端木傻一样傻”!
玄色的眉头轻轻跳动了一下,笑道:“玄槐,涯雕昨天被打得皮开肉绽,真是可怜,但这都怪他好骗,太信任你这个同宿舍的师兄,将你的‘少林龙爪功’秘诀当真,双手练的伤痕累累不说,屁股也让玄武‘画’了几朵花,好在我昨晚向涯雕指出这些秘诀的毫无根据,不然他现在还把你当圣人呢。”
玄槐心一颤,越听越心惊,当时戏耍端木涯雕时,只有跟自己要好的八个僧人在场,怎么玄色却一清二楚,整人之事可大可小,要是玄色将之告诉玄武,自己难免也要受些处罚。
“我也只是猜猜而已,只不过看你长得贼眉鼠眼的,觉得你就像那一类人,将你安上去而已。”玄色拍着玄槐的背脊,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令玄槐不解的是,玄色在说出这完全没有笑点的话后,竟笑得如此忘情,但更令自己不明白的是,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哗!”一声,一个*的身躯从玄色与玄槐之间的水底冒出来,着实把心照不宣的两人吓得一愣,带出的漫天水珠更是喷得两人满脸都是。
“睡觉时间到了。”水底冒出来的壮汉平静说道,好根本没看到旁边惊讶的两人。
很多人都受不了自己既定的节奏在骤然间被打断,人们往往会因为这种节奏的中断而受到惊吓,惊吓过后,是倍感郁闷。
玄色与玄槐两人的笑声是心照不宣,他们实际上正在做心电感应,两条波动的电波在寻找彼此的节奏,以达到所思所想一致,而就在关键时刻,这些波动的线条被一个大光头冒失失地从中撞断,两人被线条牵动的心脏也被震撼的不轻。
“玄痴!”玄色与玄槐同时狂吼。
玄痴对此毫无所知,他的脑袋不及别人灵活,转过身看向两人,却仍不能理解两人那怪异的眼神,只隐隐感觉出那四道目光射在身上极不舒服,便略有不满地说道:“怎么了?!”
玄色玄槐两人顿时一愣,自己本非真的生气,但表现出来的那么点不满情绪却被玄痴捕捉到,莽撞的玄痴易怒而粗鲁,此时语气又带些挑衅意味,两人心中又莫名地生出火来,一时间竟不说话,只瞪着玄痴看。
玄痴此时被瞪得后脊发麻,他气量极小,一下子怒了,吼出声来:“想打架啊!”
“啊————”玄色玄槐再也不能忍受玄痴的无礼,二话不说扑向玄痴“打你就打你,我群殴你单挑!”
“嘻嘻嘻……”僧房前的大树上,端木涯雕等着师兄们洗澡回来,联想着那几个曾捉弄过他的师兄们在看见那满床虫子时,可能会出现的各种表情,会喊出的各种惊叫声,每一种可能都会让他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在痛禅的寝室里,地上血迹斑斑,躺着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他已经奄奄一息,衣裳多处被利器割破,从裂缝里淌出浓稠的血染红了他大半衣裳,浑浊的眼睛望着身前的痛禅与痛聆,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看是不行了。
痛聆伸出手重新摸了摸老人的手腕,感觉到脉象越来越弱,回过头,无奈地看着痛禅。
痛禅深皱着眉,眼神始终不离那老人的几道致命伤口,少有的冷静让他显得阴森森的,许久之后冷冷说道:“老鬼,安心的去,大哥我会帮你报仇的!”
那老人的眼中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仇恨的眼光并非是因痛禅而生,却与痛禅的眼神直接对视,痛禅只觉那仇恨的情绪直接便转移到自己身上,毫无阻碍地击碎自己苦修数十年的不动禅心:在情感面前,自己仍不能脱俗。
那老人一伸手猛地握住了痛禅的肩膀,一使劲想抓住点什么,却无奈心头一紧,后力不继,便撒手人寰了。
痛禅站起身来,仇恨的眼神被痛聆看在眼里,使痛聆深感不妙,痛聆说道:“老鬼他在痛字辈中也是个佼佼者,在痛字辈中最受宠爱,数十年前闯铜人阵还俗后就再没音讯,没想到数十年后再见是此番光景,真是造化弄人……当年他离寺时,师父就曾说道,他命中有杀劫……师弟,我知道痛字辈中,你与老鬼关系最密,他遭遇不测,也是定数,你……却不能因此心魔深种,失了本心。”
痛禅只沉默地看着前方,一语不发。
痛聆知晓此时的痛禅是动了真怒,多说也无益,说道:“老鬼说浴血神尼的徒孙也出世,和浴血神尼不同,浴血神尼说要屠尽天下人,而她的徒孙却道欲血屠少林寺……真刀真枪的比试,少林无所畏惧,可浴血神尼当年以暗杀闻名天下,她的徒孙在这方面与其多有相似,老鬼便是中了她的埋伏才丢了条命的。”
痛禅紧闭着眼睛,脸颊上已老泪纵横,声音断断续续:“没想到老鬼几十年回一次少林寺,却在自己家门口被人捅了几刀,那贱人一定就在附近,我会把她找出来,碎尸,万段!”
“师弟切不可失了分寸,那女魔头也许已混在寺中,保护寺中安全为先,再行报仇之计……玄衣、玄鳄、玄散、玄寺!”
“师父!”四个中年和尚迅速冲了进来,紧张地等待着痛聆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