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晴欢缓缓落地，脚下的血圈和镰刀图腾也随之一并消失。
褪去了红衣红发，她又变回了那个梳着双马尾，背着小兔背包的可爱女孩。
缓步走向仍旧跪地未起的尸婴，她烧光了一切，却唯独留下了它。
“别再执迷不悟，放下吧。”
像她的小鱼姐姐劝她时的样子，“没什么人事，值得你惩罚自己。”
“因为在生气的时候，我们最先惩罚的，永远是自己。”
语毕，随手把它蛊婴的尸身变为正常孩童，又道：“你看，这才是你原本的面貌。”
他的魂魄被抽离出了尸婴体内，此刻看着的孩子，正是他刚出生时的模样。
他知道是幻象，可如这般直面曾作为新生婴儿的自己，他还是第一次。
“你道行不低，若是倦了，是可以不入轮回再次为人的。”
她不想劝他投胎之类的，遭遇不同，选择便不同。
“帮我个忙。”
他看起来要比司徒晴欢年长几岁，两鬼站在一起，他高出了她大概十几厘米。
讲话的声音也不再是嘶鸣怪调，“拜托你，帮我个忙。”语气中满是诚恳与祈求。
“你说吧，”她对着他明媚一笑，“如果我帮的上。”
她们是同类，这点她不否认。
只要他不去作恶，不去想着要吃掉妈妈和小鱼姐姐，她愿意帮助他脱离恶人的掌控。
“能把我送到你来的地方去吗？”他不想做人，亦不想继续游离于冥界鬼城之中。
“我来的地方？”
可她究竟从哪来，关于这个问题，小鱼姐姐和鬼婆婆都没提起过。
像是看出她并不知情，于是他换了种说法，“你能再将那镰刀图腾召唤出来吗？”
“我试试。”
用力，憋气，鼓劲。
“不行。”
她没有生气的事，也不想发脾气，所以做不到。
但，“将它唤出来做什么？”她并不想杀他啊。
难不成是想要一把武器？
那好办。
闭上眼睛集中精力，两条马尾无风自动。
待她再睁眼时，双眸内则映着标志性的火镰图腾。
伸手往虚空一抓，那两把被她嫌弃的火剑以被握住。
然后超大方的递给对方，耿直道：“送给你，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他摇摇头，“我不是跟你要东西。”
“这样吧，你用它在地上割裂出一道缝隙，可以吗？”
她点头，“可以。”是想试试它锋不锋利？
直说多好，还拐弯抹角的。
随着尾音，双火剑直插谷地，她憋足了劲儿后，竟真的将其生掰开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各种鬼哭狼嚎响起。
叮当哐啷的锁链声，咔嚓咔嚓劈骨切肉的刀斧声，哀怨阴森凄厉的叫嚣声…
难不成她一剑把地狱给捅破了？
再观那道口子，透红沸腾的血浆，与她足下血圈内的流浆一致。
味道气息，都一致。
但它看起来深不见底，血浆更像是血海。
而且从那里面传出的哀嚎声，实在是瘆人又难听。
“谢了。”可能觉得不够郑重，便正儿八经对着她鞠了一躬，又道：“谢谢你。”
语毕，笑容灿烂，直接跳到了裂缝中。
他知道它通往阿鼻地狱，也知道投身其中的后果是永不超生。
可那里除了单纯的痛苦外，没有别的算计。
被六界视为最腌臜的地方，反而是避世的唯一佳选。
可能有一天他还会回来吧，还有很多问题他没想清楚。
这回好了，他拥有无限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思考人的恶，思考他的过。
能有此归宿，感激不尽。
“喂！”司徒晴欢慌了，“你别跳啊！喂！”
虽然不清楚它通向哪里，但傻子都能看得出，它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竟还谢谢她，“喂！”寻死干嘛啊…
若是实在没地方去，跟她回鬼婆婆那做事赎罪也不是不行啊！
想交个朋友，又失败了。
也可以说成，想积点功德用来兑换抵消杀孽的砝码，又失败了。
“唉。”往后还得多找点大事赚功德，不然怎么做回妈妈的孩子呀。
失落，她超级失落。
收回火剑，敛起火镰，垂头丧气的往结界内移步。
至此，第二波尸婴之患，彻底消灭终结。
他们又险胜了一局。
晚上20点45分。
在过去的165分钟之内，他们对阵了鬼蛊人和尸婴。
两局的胜利，皆不是他们的实力，全是靠运气。
他在结界外布下的符阵还有两道，分别是追邪符和寻魔符。
而真正的对峙，也可以说成是，才刚刚开始。
即便是尸婴它都只是开胃的前菜，松赞老爹无法不去忧虑。
他们不可能局局都靠运气去获胜，而慕容淑显然也没想避嫌。
那声支配尸婴的嗓音，虽然时过境迁，但他仍旧轻易便可认出。
对方根本没想给他们留任何活路，他们越是出奇制胜，只会将敌方惹的狗急跳墙。
松赞老爹无法保证，待撑到天亮以后，现在还好好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孩子，最终能活下来哪个。
如果从刚开始就察觉到这其中蕴含的无限杀机，他可能会选择遂了江小鱼的意，牺牲她一个，保全所有人。
他知道，也确定，不在有人为她牺牲，是江小鱼的意愿。
是她始终如一坚持着的意愿。
默默掏出揣在胸口贴身放着的丑娃娃，自言自语道：“丫头，要是咱俩都能活下来，我真想收了你这个徒弟…”
她是松赞老爹一生中见过的，最为勇敢和赤诚的女孩。
吃尽了苦楚，但仍保持着一颗渡人的慈心。
或许他不会教她变的更善良，她不需要那些累赘一般的善良。
他会教她割舍，甚至是反击。
她选择相信卫帆，在松赞老爹眼中，这便属于第一愚蠢之事。
卫家的每个人都恨不能抽她的筋扒她的皮，顾家的保护，事至如今，更像是口头上喊的标语。
她心中藏的所有事全是伤己利他人的，可她身边的那群人，每一个人，却不是如此。
“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他一把年纪，极少会做出此般感慨，“要是早点认识…”
或许他会选择带她隐居，教她所有的本事。
远离红尘，躲开那无穷尽的祸事。
又给丑娃娃渡了些灵力之后，将它收了起来。
这两次谷中的大战都没影响到她，目前来看，还算平安。
“你们两个别吵了！”转身指着陈越跟司徒晴欢，“一大一小，有没有点正形！”
司徒薇由于精力耗尽，暂时晕了过去。
使用通魔符的后遗症，跟前面欧寒和陈越那会一样。
“您这徒弟一点道理都不讲！”
司徒晴欢叉腰噘嘴，气愤道：“他竟然对着我喊，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是欺负我年纪小吗？以为我不知道这九字真言是干嘛用的吗！”
听到此处，松赞老爹再次气结，“不，不是你不知道，是他！”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知道，你给他普及一下…”
做道士的还要从鬼娃处学习道法，“实在说不通，你就给他一拳，我保证不告诉你妈！”
欧寒默默点赞表示赞同，余白亦是。
这货不仅胆子肥，而且还嘬的一手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