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他痛哭流涕，他粗糙瘦长的手指给我抹去泪水，然后指着周恒说：“混小子，照顾，照顾好我的繁繁，拜托，你了。”
周恒愣了愣看了看我，才缓缓点点头说：“爸，您放心。”
“爸，爸，爸，您不要走，您不要走，我不要，爸，您走了，我怎么办，我一个人，我怎么办。”我大喊。
“繁，繁，你还有，你还有妈，妈妈，你们，你们是母女。”说完，我爸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哭到到最后全身都没力气，整个人倒在我爸身上，周恒拉起了我，把我圈在怀里，我挣扎了会没有挣脱出来便随他去。
几分钟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进来给我爸盖上白布，我哭着想要冲过去掀掉她们盖上的白布，但就是使不出力气，眼睁睁看着我爸被冷漠的推走。
周慧兰靠在周爸爸怀里，哭的厉害，周爸和周恒沉默不说话。
走出手术室，李一霈全身湿漉漉的站在我面前，他的头发一条一条的搭在额头上，眼圈红红的。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便从他身边走过。
他一下拉住了我的袖子，我没有回过头，也提不起力气拽开。
就那样任由他拉着，等他开口。
而他却在十秒后松开了手，我被周恒拖着离开。
我没跟着周恒回别墅，固执的回了我租住的住处。
一整晚，我睁着眼睛，满脑子都是接受不了我爸的离去。
夜里，周慧兰坐在我床边，给我提了提被子，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却叹到了我心里。
不管怎么样，这一段时间来，周慧兰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人心是肉长的，就像李一霈说的，人之所以是高级动物，就因为人是有感情的，能淀积感情。
“妈，别哭了。”我轻轻的喊了一句。
夜里，微冷，轻飘飘的，这四个字飘在空气中。
周慧兰突然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她说：“繁繁，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喊我妈妈？你喊我妈妈…”
我动了动身子，坐了起来，犹豫着然后又喊了一声。
她的表情有些夸张，狠狠地抱住我。
深怕我又突然反悔。
是的，我选择原谅周慧兰，哦不，我妈。
我爸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我也只剩我妈一个最亲的亲人了。
她或许曾经做错过什么，但是她从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大伤害，她追求梦想，是没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能说她自私。
只是到最后，李一霈还是没来得及见我爸最后一面，我没法给我爸交代。
我爸到最后还是为我担心，他甚至把周恒认成李一霈。
也就我知道，我爸嘴里的混小子是对李一霈的形容词。
一直以来，我爸都是喊李一霈混小子。
我知道他不是认错了。
在他心里，是不是已经认了这个女婿。
可惜他要失望了。
中间太多太多的事，我都不敢说，甚至说不出口。
我和李一霈终究也没法有结果。
医院给了死亡证明，我和我妈在太平间守了我爸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便送去火化，这辈子，我爸都将只活在我的记忆里。
那个始终爱我如一的男人，就这么离开了，每每一想起这个，我的心就像被千万辆车碾过，疼痛到不行。
火化后，我打算把我爸葬在老家，落叶生根，我想我爸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我妈也很赞同，于是回老家办了丧事。
出殡那天，堂子里来了很多学生和老师，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是自发来的，并没有组织。
我听后很感动，别过脸，满眶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流。
我妈抱住我，吩咐周恒送我去后面休息，她和周爸爸来处理前边的事。
周恒拉了拉我的手，我对上他的眼睛，手敏感的避了避，独自站起。
周恒走在我后头，把我带到后面的休息室。
他停留了两秒，便起身出去。
我以为他离开了，两只手遮面，终于抑制不住的掉下眼泪。
就在这个没有人在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
大概是来分钟，周恒进来了，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杯子…
我擦了擦眼眶，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
喝完水，我心情才稍稍平复，周恒突然凑近我，我的脸微微撇了撇，看到门口一闪而过的人影，太快，没看清楚。
周恒也没干嘛，凑近我，也只是看了看我，便出去了。
我半眯着眼睛，想着过后要怎么办，和周恒的婚是离定了，我也绝不会和他们住在一起。
其实我心不定，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我爸临终前曾好几次跟我说过，要幸福，要按自己心里所想去做。
不要留有遗憾。
他说的没错，我这辈子可以不轰轰烈烈，但必须要嫁给爱情。
这件事，必须要好好想想了。
大学时候的院长导师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爸去世的消息，给我打来电话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我礼貌的回复了一句，对于这个恩师，我是十分尊重的。
末了，他问我当年他建议的出国进修考虑的怎么样。
我的思绪一下飘远，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心里有些事还没了却，我有些不敢回应。
恩师知道了我的为难，尴尬的笑笑也不再追问，撤了些别的，最后叹了口气说他现在还是建议我出国读研，以我的表现，肯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我心里顿了顿，鼻子微微发酸，他对我是真的看重。
谢了他的建议，说会考虑后便挂了电话。
之后我想了很多，出不出国，我之前也是有想过的，但因为有很多牵挂，很多事没了，所以没走出去。
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给我指的路吧。
那些事，该了的，该做决断的，都要趁早了。
丧事过后一星期，我和我姑一起收拾了我爸的遗物。
也就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爸根本不是学校体检出来的病，而是在我和周恒结婚那天在车上晕倒送到医院检查出来的癌症，难怪从不失信于人的他却没能到场，难怪为了不让我知道不让我回去。
难怪……。难怪……
我看着桌上摆着的两张照片，就是上次拍的，一张是我和我爸，还有一张加上了李一霈。
后来他还回去洗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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