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儿人啊？”
小七拿着早上发的一点儿饭食递到了男孩面前，男孩望着这些东西只是皱了皱眉。
发放饭食的护卫们只认人头，男孩的份自然也是有的。
不过破碗里的都是一些杂菜剩汤，都是些给家畜吃的东西，断然不会有什么肉食。
听小七说，一些客店酒楼在傍晚的时候还有一些剩肉的，不过也不可能轮得到他们。
“你吃吧，我不吃这些。”
男孩眼眶有些发红，看得小七也一愣一愣的。
真的是傻子。
还不吃这些？
不过老鼠的味道确实不错，不过那也是建立在加工过的情况下，像他这样生吃的闻所未闻。
而且，他的眼神也变了，昨晚上还好，现在却变得凌厉无比，似乎要择人而噬一般。就连早上被打断的手臂似乎又好了，他跑动的时候速度奇快，似乎那些伤根本就没有一样。
若不是这个人还在和他们说着一样的话，她还以为面前的不是人而是怪物。
小七想着想着，发现那双发红的眼睛在盯着她，吓了一跳。
“你……你要干嘛？”
小七愣住了，男孩却身形一动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
……
活物！活物！
半夜小七还在一如既往的在大街上游走着，已经是一天没有看到那个家伙了，想来是死了也不一定呢。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有些，忽然间脚步一顿，借着幽冷的月光，望着不远处的人影。
那样的身材，有些奇怪的感觉，她慢慢走了过去。
是今天的那个男孩。
男孩的嘴角挂着鲜血，一双眼睛有些茫然，望着小七的身影一下子回过神来。
“你去哪了？”
小七有些狐疑的问道。
男孩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是哪。
“你在等我？”
小七打量着男孩肮脏的衣物，衣物上的鲜血早就风干凝固了，他的双手无力的低垂着，就像断掉了一样。
男孩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小七围着他绕了一圈，男孩身上散发着一阵淡淡的血腥气味，却被她身上的酸臭所掩盖了。
“那好吧，我们再走一下就回去吧。”
小七甜甜的笑着，让男孩一愣。
“回去？”
“回哪儿呢？”
男孩没有说话，跟着小七走着，幽静的月光下幽静的街道上只有一两声徐徐索索的声音，和远方一两声轻微的猫叫。
小七借着月光左看看右看看乐此不疲。男孩却始终低着头颅。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吗？
为什么……甘愿……
你不快乐不是吗？
你不是痛苦着吗？
可是为什么……
男孩抬起头，却发现小七也在望着他。
那睁着的一双大眼清澈无比，让男孩一下子愣住了。
月光下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望着。
“你不饿？”
许久后小七出声道。
男孩摇了摇头。
“你今天都没吃东西啊？”
小七有些疑惑了。
“我吃了。”
不知怎的，男孩脸上露出了笑意，望着小七狐疑的眼神，他大力的挥了挥手，那只满是黑血的手。
“不信你看。”
小七露出了然的神情，男孩昨天可是连手都抬不起来。
做的一切又匪夷所思。
“你竟然偷偷的去吃东西，还不让老大知道！”
男孩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悲伤起来。
你知道老大保护我们有多辛苦吗……
这一句话被小七生生咽了下去，她望着男孩的脸愣愣出奇。
那张阴柔的脸，和他们的完全不一样啊。
除了模糊的血痕，没有伤疤，没有暗疮，若是洗净了绝对是一个小白脸。
城里一些富婆不是最喜欢这样的小白脸吗？
可能是去找了那些富婆吧！
衣服没换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连脸都不让他洗一下呢……
“我……”
男孩没有说话了，一双眼睛有些空洞无物。
“算了，饶你一次。”
小七有些恨恨的说道，心里却也难过起来。
那只递给她的老鼠，还有那莫名其妙的举动。和那一声让她心里温暖得不得了的“谢谢”。
男孩也变得有些机械了，他就像木头一样跟着小七，身上燃烧着一层薄薄的紫色火焰。
……
“欸这家伙……”
几个乞丐望着男孩又围了上来，纷纷在他身上上摸摸下摸摸，拿着他的手甩了甩。
依旧是那样的无力，却也不像碎裂了一般毫无支撑的，更像是他懒得动。
这么说，是已经好了？
乞丐们愣住了，明明早上还是断的……
然后，几个人都捡起石头来。
男孩望了一眼小七，小七眼中的不安和惊诧却还在眼里。
几个人纷纷动了起来，没有惨叫，男孩一声不吭的承受着他们的动作，那已经渐渐鲜活的血液不停的喷涌在他们身上。
许久后，几个人呼哧呼哧的停了下来，而他们脚下的男孩除了那毫无波澜的脸都被血液染成了黑色。
黑色，和红色。
是一样的吧。
乞丐举着石头就想往他的头上招呼去，却是一瞬间怔住了。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只要是人都会惨叫。
那些伤痕似乎和这个怪物毫不相干，就像是在别人身上。
乞丐有些怕了。
“且！”
男孩脸上落下一口唾沫，乞丐却已经悻悻的走远了。
小七这才走过来，有些发愣的拿手往男孩脸上擦了擦，那一抹黑色却越来越浓重。
男孩也望着小七的动作，无声的笑了笑。
……
……
儒良城里死了一大户人家。
没有妖兽的侵扰——那些蠢货们只会四处躲藏人类，或是变成人类的一样样武器材料。只能解释是人为的。
抢劫？
庞大的院落里都是一些散落的铜板，值钱的东西一件都没有消失，将城守的想法击得粉粉碎碎。
士兵们查看时除了满地的鲜血却找不到任何人影，只在角落里发现几颗满是碎肉的头骨。
每一个角落。
仇杀！
城守的脸色有些凝重，当看到碎骨上那些模糊的牙印时他惊呆了。
那些牙印杂乱无章，一颗颗摆在他面前的头骨却像是一个个黑洞一般想要吞噬他。
城里的大夫来了，他观察了一下那些牙印，做出了结论。
如果不是人为的话，那么……安康兽！
而且是一群的安康兽！
那样的牙印非得是安康兽才能拥有，不算尖利，满是锯齿状的齿痕，三十多个人身死，就有一吨多的肉食。
那样进城来的妖兽不会是小数目。
只是，城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群安康兽呢？而现在这些妖兽去了哪儿呢？
周围的邻居也表示在此之前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安康兽的习性也早已不是秘密，胆小，却又嗜杀，更是长着一副矮人的样子。城守只得加大了力气巡逻。
一天又一天，都没有发现妖兽的踪迹，渐渐地城守们都有些不耐烦了。
然后夜晚小七就不出去了，一群乞丐拥挤在狭小的屋子里，那头肥猪一脸警惕的左右环视着。
还装得挺像。
乞丐们消息也算灵通，大家的脸上也都挂着一丝丝畏惧。
几圈下来后，肥猪有些受不了了，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指了指那脸还算完整的‘二姐’，‘二姐’也听话的过去弯在肥猪身下。
然后，又是一阵阵尖叫和惊呼。
许久后女人败下阵来，肥猪遥指着乞丐中的一个女孩，女孩有些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
又是一阵急促的尖叫。
小七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男孩，那些乞丐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纷纷盯着男孩。
男孩抱着膝盖一言不发，乞丐们也纷纷呼了口气。
“那个……他们，很快乐吗？”
男孩忽然的声音让小七有些愕然。
“或许……吧。”
小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着头回答道。
“那么……你为什么不快乐？”
小七有些错愕，回不上他的话。
男孩也不追问了，低着头连呼吸都没有。
就像是睡着了。
很久很久。
到了第二天，男孩依旧和小七一起去领着饭食，又依旧都给小七，小七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不自然起来。
几天都没吃东西了，那些乞丐们似乎有了依仗，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围到了男孩的面前。
小七扯了扯男孩的衣袖，男孩听话的跟着她。
“慢着。”
一个乞丐一手将他们两个拦了下来，然后拖到了黝黑的巷子里。
“小子，那些东西要给我们你知道不？”
他指的是和小七一起讨到的铜板。
男孩望了眼忐忑的小七，望着一群乞丐摇了摇头。
之前打断男孩手两次的乞丐缩在后面，阴沉着脸注视着男孩。
“我看你是活腻了！”
乞丐们有些震惊了，一把推开小七，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了男孩身上。
除了偶尔挥洒出的鲜血，男孩的脸色依旧如常。
“靠！”
领头的乞丐怒了，不觉的下了重手！
他随手抄起一块砖头敲在了男孩头上，男孩被一下子打倒在地没了声息，砖头也碎成了两块。
血液渐渐从他头颅边蔓延开来。
乞丐们惊呆了一哄而散，只留下小七呆呆的看着。
死了吗？
小七心里这样想。
男孩却像诈尸一般微微挥了挥手。
“我……没事……”
他的呼哧声低沉极了，缓缓的撑起手坐了起来。
那缓缓流着血液的额头上，有一块黑洞般的空洞。
黑色的血液流过他的面颊，他对小七和善的笑了笑。
“你……还好吗？”
小七压着心里的恐惧试探着问。
男孩点了点头，还好，只是，肚子好饿。
那股饥饿感越来越清晰，已经渐渐爬上了他的头顶。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已经几天了？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又到了进食的时间了。
……
……
第二天回来时只看到了一脸苍白的小七，小七身上衣衫不整带着更多的斑点，男孩没有细想兴奋的递给她一串珠子。
宝石做成的珠子。
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梦如幻，小七望着珠子一下子有些痴了。
“这是……给我的？”
小七有些不敢相信。
她这才打量起男孩来，男孩身上的血液又换了一个颜色，一层层的黑红和凝固的血液让他整个人更加黑暗，那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让小七打了个激灵。
男孩用力的点了点头，他头上的伤疤也消失不见了，只有几道浅浅的血痕证明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
然后，不由小七拒绝，他把珠子挂到了小七的脖颈上，小七的脸一下子红了，那样子真是美极了。
“谢谢。”
小七有些不好意思。
男孩一愣摸了摸胸口然后傻笑着挠了挠头，就连他的头发都被血液凝成了一块一块的。
但，他们的喜悦却在夜晚被击了个粉碎。
一回到营地里肥猪就一把拉着小七的头发压在身下，男孩有些错愕想伸手去却被乞丐们按住了。拿着石头不停招呼着。
“原来如此！”
乞丐们笑着注视着肥猪的动作，小七有些奋力的挣扎着，眼中满是清澈的泪水。
或许，也只有泪水是清澈的吧。
肥猪兴奋的加大了极度，男孩也发怔的望着这一切。
“瞎动个什么？好好……”
一个乞丐调侃着望着男孩，脸上的表情却变成了惊骇。
伤疤，没有了。
而且，昨天已经是一个死人……
乞丐吓得松开手躲出老远，其他的乞丐也反应过来纷纷跳开了。
男孩被打断了手脚无力的躺在地上，浑身黑色的血液一如越来越浓稠的黑暗，肥猪不明所以却更兴奋的动着，忽然神色一动望着小七脖颈上的宝石。
“这是啥？”
肥猪有些疑惑的伸手扯了下来，小七惊恐的尖叫着却被他一手按在了地上，只能发出无力的呜呜声。
肥猪借着月光望着珠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惊喜。
“这是宝石！”
肥猪震惊了。
“你个小贱货，居然敢藏着掖着！”
肥猪动作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他一把甩开小七，也不遮着就这么蹲到了篝火旁。
借着妖娆的火焰欣赏着这艺术品，如痴如醉。
小七哽咽着望着瘫倒在地的男孩，男孩也挣扎着看向她。
杀了吧。
都杀了。
所有的，所有的人。
男孩没有说话，小七抽泣着缓缓坐起身收拾好衣物。
这样的东西带来的究竟是对还是错？男孩不知道，他只是看到挂在一个食物的脖颈上，就将它取了下来，末了还小心翼翼的用水清洗了一道。
不过，是想让她高兴罢了。
高兴罢了。
“好家伙，小贱货明天我再好好‘犒劳犒劳’你！”
肥猪阴沉一笑，走过来提好裤子又给了小七一个耳光，快步离开了。
乞丐们都有些愤愤的望着小七，小七望着男孩，那目光之中多了一丝其它的东西。
……
……
第二天，儒良城又有了一个大消息。
又有一户人家被屠杀，而这次，是近百口人！
这一次丢掉了不少珠宝，肥猪自然被游巡的士兵们抓到了大牢里，而城守们在护城河里找到了那些散落的珠宝。
同样的手法，这次却丢了不少珠宝。
小七有些狐疑，男孩也只是和她解释说是在路上捡到的，她也不信几个乞丐都能撂倒的人会杀光整整一个家族的人。
男孩的手脚一如既往的好了，少了那头肥猪，乞丐们很快选出一个新头来，这个新头却对行事有所顾忌，至少在招呼女人方面没有之前那么勤劳了。
那头肥猪也毫无音讯。
时间一下子过得很快，男孩每天跟在小七身后，跟着她沿街乞讨，换得一些铜板又全扔给小七。
这样的美好让他一下子快要忘记了那样的感觉。
只是，已经开始饿了。
饥饿随着一天天的流逝渐渐侵扰着他的灵魂。
男孩每天都在不停的抓着老鼠，抓着夜猫野狗之类的，却都躲着小七。
这些天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也在尽量避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