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最常问赵蕴卓的问题就是,你爱爱？
每每听到这句她总是想笑的，笑他没有自知之明。
婚后梁远对她也是有千般万般的好，但是这种好只堆积出沉重的压力,她郁郁欢,这种情况直到梁杉的出生才好上那么一点。
而实，怀孕这一开始也是赵蕴卓愿意的，但这场对等的婚姻里她的情愿向来重要。
梁远倒显然是开心，小心翼翼的照看她,生怕她出什么。
生两孩子之后，赵蕴卓才算是彻底死离婚的这条心,她知道梁远是真的这辈子都会让她离开的,有时候她照着镜子望着里面那张脸，很费解,到底是哪一点吸引梁远，让他的执念如此之深，深到择手段要留下她。
转眼之间,梁叙梁杉都相继成家,岁月饶人。
她和梁远都老。
*
赵蕴卓五十岁那年生一场好的病，当时所有人都瞒着她，在医院里骗她一段时间，后来骗下去才告诉她实情。
她只是阖上眼睛淡淡的来上一句,知道。
她这辈子早就活够。
梁远把梁杉和梁叙都赶出病房，这年纪的他仍然魅力减当年,更深沉而已。
他坐在病床边上,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喉咙酸涩，几度难以开口,他说：“你要担心，会治好的。”
赵蕴卓那刻对他竟然有心疼的情绪，只是多年积累下来的恨意终究让她难以原谅，她缩进被子里，埋着脸，淡淡地说：“困。”
梁远替她捏好被子，带着薄茧的手指蹭着她的脸，“睡吧，就在旁边。”
尽管有顶尖医生的治疗，赵蕴卓的身体还是衰败下去，病情以最快的速度加重。
梁远每天都要在医院里发一通脾气，把那群医生骂的狗血淋头，活脱脱就像是一医闹讲道理的人。
风度和稳重从他身上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整人也变得消瘦，头顶也生出几根发。
赵蕴卓跟外人一样看着他无理取闹，看着他大发雷霆，她心里甚至是心灾乐祸的，原来他也有今天，也会有顺心，也有他束手无策的。
她轻轻的拉过他的手，眼睛都要睁开，“你别那么凶。”
“好。”
“一把年纪，还为难人家小年轻。”
“为难为难，你想想吃东西？”
她摇头，“吃。”
是真的吃下，也是真的困。
“这几天你让儿子过来陪陪吧。”
她老，时日无多，他们都清楚。
人生的最后几天，她并想只看见梁远一人。
她望见他艰难的点点头，然后他说：“好。”
走出去的那刻，他忽然停下步子，站在门边，苦笑一声，“知道，你还是怨。”
“你知道就好。”
“委曲求全这么多年，受够，爱的人也从来是你。”
“这也算是报应吧，你说是是？”
梁远轻叹一声，“是啊，是报应。”
“可是你啊，要知道就算是你死，也只能进梁家的坟。”
情缘独钟也是一种强取豪夺。
这一场婚姻两败俱伤，可他到底是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