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胖,赶紧去把它捞上来!”
“二哥快去!别让他跑了,跑了你得赔我钱!”
易师真和苏合香兴奋地大喊,熊蹯只好脱下衣服,穿着裤衩子往河里一跳。
他的水性好得跟鱼一样,没怎么活动开就扒拉开合理的耗子们,捞到了那只红甲兽。
他把它提上岸,苏合香和易师真围拢了过来,它团成一个圆形肉球,把头和爪子全都卷了进去,保护自己。
苏合香小心翼翼地用手戳了戳它的身体,触手极为坚硬。
熊翻道:“秀才,看清楚了,这不是穿山甲是什么?”
易师真哼了一声,道:“本来就不是,穿山甲也叫作鲮鲤,吃的是蚂蚁。那种绿色的虫子跑得飞快,还喜欢钻人耳朵,根本就不是一般的虫子。这家伙肯定是鲮鲤中的异种,刚才它不知道在哪捕食这种虫子,竟然把虫子赶到蹲在地上的小孩子耳朵里了。”
熊蹯不服气:“那你管它叫什么?”
易师真想了想,道:“既然是鲮鲤中奇怪的异种,那就叫奇鲮好了。”
“麒麟?”熊蹯撇了撇嘴,“你怎么不干脆叫龙凤好了,炖一锅汤就叫龙凤汤,名字多好听!”
苏合香倒很喜欢这个名字,说道:“二哥你不要乱说,奇鲮明明很好听,奇鲮,奇鲮?”
她叫了两声后,熊蹯原本提溜着它的尾巴,它听到她的叫唤之后,慢慢地开始蠕动,松开了团成的肉球,伸展开来。
苏合香说道:“二哥你快把人家放下来,这样倒提着多难受!”
熊蹯嘿嘿笑道:“傻姑你是真傻啊,放下来你连影子都看不清,它就刨洞跑了!”
苏合香眨了眨眼,道:“不会,它跟我说不会。”
易师真问道:“真的假的,刚才你不是说听不懂它说什么吗?”
熊蹯也说道:“傻姑你别调皮,等下跑了你哭都来不及,相当于今天丢了几十两银子,你可想好了。”
苏合香被他这么一说,明显犹豫起来了,盯着奇鲮,它也瞪着圆溜溜的小绿豆眼盯着她。
“放下来吧,它肯定不会跑。”苏合香十分肯定。
“你说的啊!”熊蹯晃了晃脑袋,小心翼翼地把它慢慢放下去。
它的脚刚接触到地面,那尖锐坚硬的爪子便飞速捣腾起来,掀起了一片尘土。
“傻姑,你的银子要跑了!”熊蹯的手被它的动作牵引着,抓着它的尾巴十分吃力。
苏合香却十分认真地盯着它,像是在默默用力。
不一会儿,那奇鲮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小,直到停了下来。
就这么小会工夫,它就已经刨出了快两尺深的洞穴,几乎能将它放进去了。
易师真惊叹道:“这奇鲮真是神奇,要是照这么挖,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挖到地府去。”
熊蹯见它没了动静,就放开了它,刚才他抓着凭它闹腾,手都酸了。
奇鲮蹲在地上,绿豆眼看着苏合香,苏合香反而心软了,说道:“要不算了,放它走吧。”
易师真道:“它说了什么,让你舍不得卖了它?”
苏合香头一歪,眨着眼睛,看着他们道:“阿巴阿巴。”
熊蹯一拍她的脑袋,把她脑袋拍正,说道:“什么阿爹阿娘,傻姑你可想好了,这家伙可真能卖不少钱呢!”
苏合香咬着嘴唇,揪着裙子想了半天,吐出口气,说道:“放它走!”
那奇鲮像是能听懂她的话,如遇大赦,就从刚刚的洞里钻进去,只听到它又炸开了鳞片,金属摩擦,咔咔作响,一阵旋风似的往下钻,几个呼吸间就不见了踪影。
易师真简直要拍手称奇,苏合香却一脸失落。
易师真笑道:“怎么,心疼了?等下哥给你买几串冰糖葫芦吃!”
熊蹯嘀咕道:“秀才你哄小孩呢,要买也买点胭脂水粉啥的,你就是又穷又小气,她都这么大了,几串糖葫芦就······”
“好耶!”
苏合香瞬间开心了,蹦跶着朝原路返回。
熊蹯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她走回去。
易师真笑了笑,也跟上他们俩。
今天他们去县城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了时间不说,还觉得很不舒服,都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他们走着走着,前面就有一趟出殡的队伍迎面撞过来。
熊蹯拉着易师真和苏合香就往回走:“奶奶个熊,今天真是邪门了,改天再去吧,希望顾老夫子福大命大,我们能活着找到他。”
易师真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说道:“生老病死,那都是人之常情,我们家行医的,从来都是除恶驱邪的,根本不避讳这些。多的时候,我们家来不及救治,死的穷人一天都有两三个。大惊小怪!”
苏合香也附和着道:“胖二哥你真胆小,有什么好怕的,秀才哥一身正气,肯定没事的。”
熊蹯瞪着眼睛:“他?一声正气?一身痞气还差不多,秀才没个秀才样,你还以为是十年前那个每天‘之乎者也’、被人捧着的秀才?早就过气了!”
易师真哼了一声,说道:“管他什么气,今天我还就不信邪了!”
说是这样说,但他领着他们两个远远地走在路沿子边上,小心翼翼地绕开那趟出殡的人群。
前面是孝子贤孙捧着香火,中间就是棺材,一只大红公鸡绑在了上面,扶灵的抓着棺材上的绳子,一边走,一边哭丧。
苏合香轻声道:“秀才哥,你有没有发现不太对?”
熊蹯抓紧了易师真的胳膊:“傻姑,你,你可别乱说啊!”
易师真看了看,没看出不对劲,说道:“合香,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苏合香摇了摇头,指着棺材上一处地方,道:“不是啊,你看棺材上扎着个稻草人,还披着破布衣裳,一般的送葬哪有个这么奇怪的东西。”
易师真看了一眼,心中突然想起曾经在顾老夫子的书阁里一本书上看到过,便说道:“那应该是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苏合香和熊蹯同时问道。
易师真点了点头,道:“就是孕妇死了,按规矩要做个木偶或者扎个纸人,是个傀儡,表示那肚子里的孩子也有灵魂依附,一同入葬,入土为安,别再出来作祟,也让本家避讳再死人。”
“不过现在看是个稻草人,想来他们家太过匆忙,来不及准备。这送葬也送的太急了些吧?”
他心里暗暗想道,这顾老夫子的书阁还真是千奇百怪的书都有,早知道再怎么着也要求他把里面的书看完,比他教的死板文章有意思多了。
现在书院都烧了,实在可惜了。
他正在低头想着,忽然看到棺材底下有什么东西一闪。
“不会真让合香说中了,这死者有邪门的地方吧?”
他心中也是一惊,但仔细看了一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顿时撇开他们两个,往殡葬队伍的最前头走去。
“秀才!”“秀才哥!”
熊蹯和苏合香还没反应过来,易师真就走远了。
“这秀才脑袋是不是撞邪了?回去赶紧让高老头做场法事!”
熊蹯一边嘀咕,一边去追他,苏合香也一脸不安地跟上。
熊蹯原本脚步最快,但刚才易师真跑得很急,竟然没追上,一会儿功夫就被他跑到了最前头,他竟然把送葬的队伍拦下来了!
“你干什么?!”
送葬队伍前面传来一声怒喝。
熊蹯赶上去,看见易师真伸出双臂拦下队伍,他头上渗出汗珠,喘着气说道:“大叔,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
那领头的是村里的祭司,虽然是隔壁村的,倒也认得易师真,他说道:“易秀才,你想做什么?我看你年轻,又是易老大夫的儿子,就原谅你莽撞,赶紧让开!”
这时,两个汉子疾步走了上来,一个当头就喊道:“把他打一顿丢在路边,竟然敢拦我堂哥送葬?”
易师真一看,居然是混三,他陪着一个男人走过来,看清楚了之后就大呼小叫。
那个男人也是一脸怒气,披着丧服上来就揪住易师真的衣领,朝他吼道:“什么玩意,找死是不是?赶紧滚,不然我让你跟我儿子陪葬!”
易师真被他一推搡,退出去好几步,但是依然挡在路中间。
熊蹯赶紧走上前去,对他急道:“秀才你撞邪了?是不是刚才的虫子钻你脑子里了?赶紧让开,给人家让道!”
说话间,送葬队伍摆停了棺材,一起怒气冲冲地围了上来,手里还拿着家伙,作势就准备赶他走。
易师真喘匀了气,手臂猛挥,大声道:“慢着,大家伙,那棺材里面的人,还没死!”
这句话一出口,就震慑到了他们,他们先是愣一下,然后更加愤怒了。
易师真指着刚才的苦主,说道:“这个大哥,刚才说你儿子死了,是不是还有你媳妇?”
那个苦主冷着脸,压下怒气,说道:“没错,你怎么知道?”
易师真不答他,继续问道:“是不是生孩子死的?”
那个人眼神一变,赶紧道:“你,你怎么知道?”
易师真道:“赶紧开棺,说不定还有救!”
熊蹯低声急速说道:“秀才你疯了,人家都要埋了,你还说有救?”
那领头的祭司怒道:“胡说八道!人死了还能复生?”
混三趁机煽动道:“他就是想骗钱,他们家老子行医,小子行骗,用妖法蛊惑人,糊弄的十里八乡都信他们,他们图的就是大家的钱!”
他们听到这里,纷纷叫嚷着举起手里的家伙就要去打易师真,熊蹯挺上前一步,大马金刀地一挡,猛地怒喝道:“我看今天谁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