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自然就要进行安葬,当然还要举行葬礼,不过死去的七个人中,只有两个是上海本地人,而且家财也已耗尽,别说是举行葬礼,就连购买棺椁、坟地等安葬费用都出不起。
不过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商人们又是怎么商量的,最终居然决定,由众人一起出资,就在上海给这七个人一起举行丧事,并且通知几个外地人的家属,到上海来参加并主持丧事,等丧事结束之后,领取灵柩,回乡安葬。而两名自杀的上海本地商人的家属也接受了这个要求,毕竞自己家里没有钱单独办这场丧事,大家一起办,还能省下一大笔费用,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在这次经济战中,参加抢购投机的商人损失惨重,但也还是有一些资本雄厚的商人,不仅能够承受得了损失,还能拿出一些钱来,给这几名自杀的商人举行丧事,另外商人之间互相都有些交情,有人自杀,不少没有参与抢购投机的商人也都有几分兔死狐悲之心,因此多少也支助了一些钱财。就连盛宣怀、张謇、赵维忠等人也都送来一笔钱,聊表心意。
上海市政*府对此到也并没有异议,尽管这几名商人都参加了抢购投机,实际也就是和华东政*府作对,但这场经济战毕竞是华东政*府赢了,而这几名商人也都因为亏光了家财而自杀身亡,死了死了,一死百孑,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也有死者为大的习俗,因此众人凑点钱,给这几个人办一场葬礼,也没有必要阻止干涉。这点气量还是应该有的。
盛宣怀、张謇、赵维忠等人带头,自然也起到了一个示范作用,因此上海的本土商人们也都纷纷慷慨解囊,最后加在一起竟然凑出4、5万银元来,要办一场风光的丧事是完全足够了。
有钱了就好办事,于是商人们推举了几名素有声望的商人出面主持丧事,当然都是参加抢购投机的商人,其实这些商人首先考虑的是盛宣怀、张謇、赵维忠等人,但这几个人也都明白,虽然政*府显示大度,不和几个死人计较,但做事情也要有分寸,给几个钱可以,但要出头主持葬礼就越位了,因此都婉言谢绝了。
但丧事还是办了起来,首先买了七副上好的棺椁,将七名死人成殓起来,又在上海的热闹地区租下了一座宅院,布置成灵堂,每人各有一个,供亲友悼念,并且安排了不少人员帮着招呼,另外还雇请了几套鼓乐戏班,每天演鼓奏乐,搭台唱戏,又请来了一批和尚道士,在灵前念经超渡,打算连续操办49天,整个丧事到是颇为排场。
当然,办丧事免不了有家属守灵,其他几名商人的家属都外地,虽然己派人去请,但一时半会还到不了上海,只有两名上海本土的商人的家属都在这里,因此他们的妻子儿子都换上了孝衣,跪在灵前,接待前来吊奠的亲故朋友,也算是把丧事热热闹闹的办了起来。
由于这两名商人都是上海本地人,亲朋故友众多,另外参与抢购投机的商人也有不少,还有一些外国商人,这时都是同病相怜,自然都免不了要到灵前来拜奠一番,因此来吊奠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而吊奠完之后,还要请到客房去奉茶,并且安排饮食等等。而且由于每天还有免费的戏看,也引来不少人看热闹,毕竞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太少了,有人搭台唱戏,对民众来说是难得娱乐机会。如果不是华东政*府治下,基本清除了职业乞讨人员,否则还会搞施粥舍饭的活动。
而几天之后,这两名商人的亲友也都来得差不多了,这时又有几名商人的家属到达上海,正好续上,因此到是并没有冷场。
虽然每天奏乐、哀哭以及迎来送往、唱戏的声音,吵得周边的居民十分烦厌,对道路交通也有一定的影响,但活人总不能去和死人计较,而且吵闹归吵闹,有免费的戏看,周边的居民也都去白吃了几餐饭,因此也就忍了下来。
没有人反对抗议,上海市政*府自然也不会管,毕竞现在上海市政*府的事情也不少,一方面要回收物资,另一方面还要重新装船,运回青岛,另外还有前期挤兑银元时,青岛还支援了上海大量的银元,现在挤兑也停了,因此也该把还些银元都还给青岛,这其中又有资金流入流出,各种物资入库出库,移交接收,最后还要复核清查等等繁锁的手续,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但这天李松晨则上班,工商局长刘维波、财政局长张倬伟一起来找他,告诉李松晨己经连续有两天,没有商人向政*府出售物资,包括有几名已经约定好的商人,也没有再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松晨听了也觉有些奇怪,因为现在上海市政*府回收的物资才不过十之一二,远远没有够,怎么商人们就不卖了,难到他们不想回笼资金了吗!
就在李松晨等人大惑不解的时候,文教局长程灵希匆匆来到李松晨的办公室里,道:“李市长,有新情况了。”
李松晨一怔,道:“什么新情况!”
程灵希将几份报纸放在李松晨的办公桌上,道:“你们看看这几份报纸,都是头版内容。”
李松晨拿起了一份报纸,原来一份民办的报纸,只见在头版用大字写着“一场悲伤的葬礼”,刘维波、张倬伟也都各拿了一份,看了起来。而李松晨看的这份报纸,俱体的内容原来是报导这次商人的葬礼,不过报导的内容着力在突显这几名自杀的商人悲情的一面,一方面极力的渲染家属的悲痛情况;一方面又强调这几名商人已经破产、家属从此无依无靠的悲惨遭遇等等,但这几名商人为什么会破产,则支字未提。
看完之后,李松晨就皱起了眉头,从这篇报导来看,显然是倾向于这些商人的,果然是新情况,而这时刘维波、张倬伟也都看完了自己的那份报纸,脸色也都严肃起来,三人又互相交换,将这几份报纸看完了,果然内容都是报导这次商人的葬礼。当然这次商人的葬礼确实成为现在上海的一个热门话题,因此报纸进行报导,也是正常情况,不过内容都是偏向商人那一边,有的介绍这几名商人,说他们古道热肠,舍粥施药、修桥铺路,干过不少好事,有的则报到了对家属又采访,突出家属的悲痛情况,写得是妙笔生花,声情并茂。
如果是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这几篇报导,都会对这几名商人产生强烈的同情心来,当然尽管这篇报导都遍向商人,但也没有敢将矛头指向华东政*府或上海市政*府,不过或多或少的会带一些暗示,但也并不明显。
原来上海是这个时代中国新闻最发达的地区,共计大大小小近百余份报纸,由于大部份的报纸都在租界里发行,甚致有一些是外国人办的,因此在内容也比较少顾忌,当然也是龙蛇混杂,良莠不齐,即有批评清廷,鼓吹革命的,也有支持保皇,反对变革的,对华东政*府也是褒贬不一,有赞有批。
但华东政*府全面上海,收回租界之后,对上海的报业进行了大整顿,又颁布了【新闻出版法】,上海的报纸也锐减到只有20余份,但也是华东政*府治下,报纸最多的城市,而且在报导内容上也都小心起来,不敢轻易踩雷,因此这次尽管报纸的立场偏向商人,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将矛头指向华东政*府。
张倬伟道:“这是什么情况,这几份报纸的立场明显是有问题啊!这是打算干什么!”
程灵希道:“还能是干什么,不过就是打悲情牌,借死人向我们施压,吃人血馒头罢了。”
李松晨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他们不再买物资给我们的原因,打算通过这次葬礼制造舆论,向我们施压,逼我们提价啊。”
刘维波、张倬伟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刘维波道:“怪不得他们把这次葬礼搞得这么声势浩大啊,原来还有这样的目地啊!”
张倬伟皱起眉头,道:“但我们怎么应对呢!总不能禁止他们继续办葬礼吧。”
李松晨笑道:“人家办葬礼也没有犯法,就是搞得规模大一些,那也是别人自愿,再说中国人一向讲究死者为大,如果我们禁止他们办葬礼,恐怕理亏的是我们自己啊。”
刘维波也道:“还有,这几份报纸的立场虽然有问题,但也没有明显违反【新闻法】,所以也不能处罚这几份报纸,到是难办了。”
程灵希道:“其实也不难办,经济战用经济手段去对付,即然对方用了舆论战,那么我们就用舆论的手段去应对就行了,而且这几份报纸的报导,煽情是够了,但都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对这几个商人为什么破产,都一字不提,当然他们也没法提,因此我们只要抓住这一点做文章,就不难反击。”
李松晨也呵呵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是最正确的方法,那就交给你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