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离自沫兮处得了上官梅将入牢探监的时间后,便亲自回了一趟战府,给诗语做了安排,之后再匆匆回到太医院,以防人起疑。
战府。
这两日公子与夫人均不在府内,就连玄侍卫和孟侍卫也同公子一道进了宫,这样一来,整个战府倒显得萧肃了不少。
傍晚时分,诗语吃过晚饭后同宁清瑶将屋子收整了一番,后只说了声要出去一趟,便出了门往上官凝儿的别院去了。
到了那别院,上官凝儿也才用完晚膳,小陶正在忙着收拾。
见诗语过来,小陶面上现了不满和提防之色,“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斜眼相视,连语气都愤愤不平。
诗语不在意她的愤懑,只看向静坐于一旁看书的上官凝儿,“凝儿小姐,有些事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我家小姐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小陶不满地上前阻止,“还是你家夫人落了难就要死了,你想回来重找靠山?别做梦了!”
“第一,我家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生死自不由你操心!第二,有没有什么好谈的是你家小姐决定,而不是你!”闻小陶说话过分,诗语也不退让,直接怒怼回去。
“你!”没想诗语因跟了受宠的阿玉就敢这般脾气见长,小陶气结。
“说吧,找我什么事?”见再这般僵持下去,小陶定是要吃亏的,上官凝儿适时出言打破僵局。
得了上官凝儿的允许,诗语倒也没急着开口,只意有所指地看了还在鼓着腮帮子生气的小陶。
聪明如上官凝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将手中书合着置于桌上,“小陶,你去把碗碟收拾出去吧。”
“小姐……”小陶知晓小姐此举是支开自己,只这诗语不是善茬,自不免让她担心。
“没事儿,去吧。”上官凝儿浅笑安慰。
如此,小陶也只能跺着脚一步三回头地端着碗碟出去了。
待小陶出去后,诗语将房门关上才立至上官凝儿面前,“凝儿小姐,奴婢今日前来,是想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上官凝儿只淡然开口。
“是关于您夫君孩子被杀一案的真相!”曾落于上官凝儿口中的农家的真实身份其实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这件血案也一度残忍到令人发指。
也正是因此,一年多以前夫人才遭了上官梅的毒计。
此言一出,上官凝儿一直淡雅面色骤然紧绷,一双眸子瞬间锁紧,纤手紧捏了拳头,浑身更是战栗不止。
时隔这许久,只怕这痛与恨还不曾在她心上消减去半分毫。
虽上官一家子各个人面兽心狠如蛇蝎,可这上官凝儿还算是个例外,入府这一年多来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归根结底,终究也只是个被至亲利用的可怜人罢。
思至此,再见她面露殇颜,诗语亦不由落了怜悯之色。
“夫人如今被捕入狱,奴婢亦听闻皇上业已下旨,后日午时三刻便会执行火刑,如今公子也被皇上看在眼皮底下,”诗语言语满是低压,“夫人或已知晓自己此劫再难逃脱,便想在行刑之前,还所有无辜死去之人一个公道,包括您的夫君孩子!”
她很难想象,一个人到底要恶毒到什么地步,才能做下如此天理不容罄竹难书的阴孽!
“……”上官凝儿浑身依旧在颤栗,整个人如被震得失了魂魄,半天未言出一句,待缓了许久,方才颤音开口,“我怎么知晓,这不是那妖女设好的圈套?!”
“您若不去,又怎么知晓是圈套?”诗语并未正面回答,只借言反问,“再说聪明如您,是不是圈套,事后或可全数知晓!包括那沉寂了一年多的惨案!”
再挖于人前谈论,这对上官凝儿而言确实残忍,但至少比不明真凶无处安魂要好得多。
听得诗语言语这般坚定,上官凝儿心下确是越来越怵怕,是怕伤口再被无情撕开,鲜血淋漓?还是……那个她一直存在心底的凶手嫌疑人……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努力压制内心如惊涛骇浪的悲痛,上官凝儿面色阴寒地看着诗语。
闻其所言,诗语知晓自己的计划已成功了一半,“明日奴婢会陪您进宫,到时奴婢自会告诉您该怎么做,不过为了保密,这件事奴婢希望只你我二人知晓便可。”
换而言之,不要告诉小陶。
见她这般挑起话语又不言明所有,上官凝儿眸中的寒鸷掺了不满,却也没多言,“好!”只此一字表明自己的态度。
自己的爱人孩子无辜惨死,即便所有人都说真凶是雪罗尔玊凤,可那雪罗尔玊凤之前在牢里的推言却成了埋在她心间的一根刺!
这根刺,让她日夜难眠……于是这真凶到底是谁?她也开始渐渐不明了。
既然这一次又牵扯出这件事,即便前路未知她也必得蹚一趟!
得了上官凝儿的同意,诗语才放松面色点了头,做了些明日入宫行程的安排后,便作了一礼后退下了。
之后的时间里,上官凝儿已是心绪难平,彻夜未眠。
……
御书房。
战珩与南宫宇泽的此举博弈进行了近三个时辰之久,可最终无胜无负,也只落了个平局。
“看来这赌局你是赢不了了。”南宫宇泽满意地将目光从棋盘移至战珩宠辱不惊的面上,言道。
闻言,战珩同样抬眸,坚定而语,“可臣也输不了了。”
“哈哈哈……”南宫宇泽突然大笑,片刻之后又落了威严正色,“可她罪大恶极,谋害朕的宝贝女儿在先,屠杀朕的无辜子民在后,罪不胜诛!”
见皇上说得这般决然坚定,战珩没了往日的冷冽,反倒露了韵味笑意,“是吗?皇上既然如此肯定,又为何不敢接受臣呈上证明玉儿清白的证据?”
“战将军大胆!怎可这般跟皇上说话?!”闻得战珩如此大言,一直侍于南宫宇泽身旁的韩权立马出言训责!
亦或是提醒。
“重要吗?”南宫宇泽抬手止了韩权的责言,只以幽深似谷的眸子厉看着战珩,“她既已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雪罗尔玊凤,那这一年多以来她将朕耍得团团转,这笔账,恐怕就是诛其千次万次也不为过!朕仁慈,不曾追究她九族,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所以……她是必死无疑?”闻他那番权势之言,战珩面上落了寒殇。
“必死无疑!”南宫宇泽重言强调。
战珩之后再是无言,只寒眸紧闭剑眉紧锁,任何人也读不出他的心绪。
就这般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再睁眸,所有思绪亦被他全数压下,只落了寒肃,“臣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沉寂期间,南宫宇泽亦在思索:她本已不是那乱族贼女,又真的是非死不可吗?若非有祁国相逼,他倒更愿意留这个奇女子一命。
可这一次……即便他身为皇上,也是无能为力了,“说吧。”
“臣想让皇上您陪臣去看看她。”战珩直言。
战珩会提出这一要求,南宫宇泽倒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或是为此事自己应做出些许弥补,因此也并未拒绝,“好。”
如此,战珩眸底渐覆浅笑,“多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