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彦并未去太医院,而是同诗语一道来了御舞坊。
一路也是尽量避开宫女太监的视线。
此刻舞姬多是在锦瑟殿练舞,倒也巧了,今日念衣只言身子有些不适,便向姚掌事请了假,独自在厢房内休息。
郁景彦的到来还是让她吃惊不少,只见着她肩头处那血淋淋的伤时,又是一诧。
“怎么会这样?”她急忙拉郁景彦进屋坐下,而后又想吩咐贴身丫鬟习羽去请御医,却是被郁景彦拒绝了。
“不碍事,”郁景彦只淡然地侧头看看,“只是这衣服亦被刺破了,我待会儿想求见皇上,如今这番模样去,定是不敬,所以想着到你这里来,不知能否借我一件衣裳?”
跟南宫宇泽摊牌之事耽搁不得,战府一来一回亦会花去不少时间,如此,她便也冒昧前来了。
闻此目的,念衣笑了,“这有何妨,你我身材相仿,恰巧前些时候我让习羽替我准备了些新衣裳,你若不嫌,尽管拿去穿便好。”
言毕,又吩咐习羽去打了些热水过来,自己这里也备了些伤药,一番清洗包扎后,应是无大碍了。
郁景彦换上念衣拿过来的一件浅桃色外服,似是量身定做般很是合身,也看不出她肩头有任何异样,除了那有些泛白的面色。
“如今皇后已死,你也算替自己洗清了冤屈,也嫁给了所爱之人,今后有何打算?”念衣拉过郁景彦在桌旁坐下,最近宫中发生的一连串事,她对眼前这个女子倒是不得不佩服了。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行刑那日的天降异象,老天都有心相救,她也是命不该绝吧。
“继续我之前的目的。”郁景彦只给了这简单几字。
“目的?”闻此答案,念衣微惊,“你我之前虽有结盟,倒也彼此不清楚各自的真实目的。”
之前她虽知晓阿玉便是那亡族公主雪罗尔玊凤,也以为她进宫的目的就是复仇亦复族。
“寻一个人罢了,”郁景彦知晓念衣定是想远了,也不隐瞒,淡言道,“一个对我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闻得此解,念衣倒也没惊诧,对于此事,早前她便已有些许耳闻。
她本就不是个喜欢追根究底探人**之人,郁景彦如此说了,她也只浅笑点头,“如今你已自由,会比身在皇宫方便许多了。”
言语间似是透着淡淡的落寞。
郁景彦自然听辨得出,她抬手覆上念衣的手,“我如今虽已离开皇宫,但之前所言依旧有效,若有需要我帮助之处,尽可来战府找我,我能做的,定当相助。”
她知晓念衣的经历并不简单,只怕也是鲜血淋漓,在古代这种帝王制的封建世道,她也只能替她祈祷了。
“谢谢。”念衣反握过郁景彦的手,笑看着她真挚而言。
如此,两人再小聊了一会儿,想着早朝应是差不多结束了,郁景彦再道谢后,便起身告辞。
外面,事已办妥的沫兮也刚巧过来,郁景彦便让她陪自己一道过去。
三人行到御花园时,老远便见着一边凉亭里,南宫宇泽正坐在石桌旁说些什么,面前是战珩和南宫彧,身后立着韩权侍奉。
郁景彦顿步静看了片刻,而后侧头看了自己的左肩,并无任何异象,方才迈步行去。
那亭外路口处,有小太监在守着,想是不让人来扰,但见来人是郁景彦,还未得她开口言明目的,这小太监便先出言了。
“战夫人请留片刻,待奴才通报一声。”
语落,匆匆转身往亭内那方去了。
只小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又匆匆回来,“战夫人,皇上让您过去。”
言毕,侧身一旁,伸手做了请的姿势。
郁景彦只礼貌着淡笑点头,回身吩咐诗语和沫兮就在这里等着,如此,才迈步往亭内走去。
“阿玉见过皇上,见过太子。”于那亭子石阶下,郁景彦屈身作礼。
如今再见此人,只怕南宫宇泽和南宫彧都已是心绪复杂了。
见得郁景彦过来,战珩亦不顾面前之人乃当今圣上,立马起身行下石阶来到郁景彦面前。
“平身吧。”南宫宇泽端杯饮了一口茶才出言免礼。
如此,郁景彦方才立直身子,“阿玉今日前来,是有些事情想单独跟皇上您谈谈。”
战珩立于她身旁,让她隐隐之心平静不少。
“昨日虽有老天相助免你一死,但如今你仍是戴罪之身,你说朕是该命人将你拿下?还是念你除恶有功饶你一死?”南宫宇泽威严眸光带着犀利话语,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
“皇上,玉儿她实属无辜,还望皇上念在臣的份上,饶过她,”郁景彦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战珩抢去了话语权,“若皇上您真要责罚,臣愿代玉儿受过!”
闻他此言,郁景彦秀眉微蹙,侧眸看向他的眸子亦多了几分感叹。
“……”
“好一个妇唱夫随啊!她的账朕找你算了,那你的账朕找谁算?”未来得及开口之言又一次被南宫宇泽打断。
她听得出来南宫宇泽言语认真,心下自然忧扰,“有些事情,阿玉只想给皇上一个交代,交代之后,您是罚是饶,阿玉绝无怨言!”
“玉儿……”
知晓这丫头早上所言骗了自己,如今又这般擅作主张将自己至于险境,战珩忧中带愠,她到底是不相信他,还是真的以为她自己强大到可以跟手握皇权的皇上对抗!
郁景彦却是不顾,只侧眸淡看了他一眼,而后再坚定地看向正前方南宫宇泽。
仿佛两人都想读透彼此的心思,就这般互视了好一会儿,南宫宇泽突然笑了,只是那笑中带着几分冷意,“好,朕倒要听听,你会给朕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言毕,移眸看向面前的南宫彧,“你们都下去吧。”
此一命令自然包括所有人。
郁景彦知晓战珩的脾气,侧身面覆浅笑地看向他,“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战珩却有些不开心,一双剑眉拧着就没有松开过,可命令在此,他自不敢决意而为,便只得轻抚她面庞,再看片刻后转身离开。
南宫彧行下石阶走过郁景彦身旁时,眸光寒中带怒,而怒中也似带着些许恨意,这个女人不仅以阿玉的身份骗了所有人,如今更是害得自己的母后含恨惨死,虽知晓这一切是母后罪有应得,可心中的恨意总会止不住地冒出来。
其实或连他自己都不知晓,这到底是对她牵连母后的恨,还是她对自己如此隐瞒身份的怨。
郁景彦对他的神色根本不在意,只一脸漠然不做理会,径自抬步往石阶亭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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