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冬路难走,从祁国都城到边境平凉城已是走了一月有余。
这期间南宫玥逃过三回,却次次无果,病重两回,却因这押送之人得祁佑麟之命,不得让她死,又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几日,飘大的雪倒也停了,只是马车每行进一步,她心底惧意就更甚一重。
平凉城,教坊司,对她而言,那就是比地狱更恐怖的存在。
南宫玥缩在马车的一角,悲痛又无助地抱着自己,那双眸子早已哭得红肿不堪。
那一路侍送的丫鬟也只坐在车内对侧冷漠地看着她,时不时露些讽色。
“吁”正行进间,马车突然停下,外面驾车之人亦是紧拉缰绳止了马步。
“各位官爷,你们这是?”马车外,是驾车车夫询问之声。
“官家之事岂是你随意打听的?!”寒声质责,言语间多有傲慢。
“是这样的,”毕竟身份有差,车夫立马卑了态度,“在下二人奉命往平凉城送人,只是这雪路难走,亦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达?”
寒冬腊日地干这等苦差事,任谁都不会好受,更何况再有两三日便到了年关,如今看来,要回都城过年已是不可能了。
“奉命?奉谁之命?!”那官爷依旧散着高人一等的不屑,“还有送人,谁呀?”
闻问,车夫放下缰绳搓了搓手,然后自怀里拿出一块腰牌示给那差人,“奉太子之命,送一个女人到教坊司。”
这两人倒也够实诚,直言目的。
闻得是太子之命,傲慢的官差立马恭卑,再闻得是女人,还是送往教坊司的,面上又瞬间露了淫色,“如此的话,倒是辛苦二位兄弟了。”
“你等护国辛苦,这些慰问,自然还是该有的。”车夫两人亦是笑了。
“我们正是从平凉城出来,马上年关了,得给戍边的弟兄们做些安排,”既是自己人,那几个官差便也不再隐瞒,“顺着这条道直往前走,快些的话,在这天黑之前就能赶到了,不远,不过……”
言语间,那淫色眼神已是渐往车门这方飘了过来。
一直缩在车角落的南宫玥闻得这番对话,只惊恐地缩着,整个身子亦是抖得更厉害。
那两个车夫自然明白这几位官差之意,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后又笑看向官差,“这女人美色是不差,身份更是了得,日后定会是教坊司的头牌人物,几位兄弟又何须急这一时?况且这天离擦黑也不远了,咱们送到后还得赶紧回都城给太子回话呢。”
这一番说辞下,更何况是搬出了太子,那几个官差几多思量,自然不得再进,“罢了罢了,既然是送往教坊司的,往后日子还多的是,你们走吧。”
如此,才驭马到一边,给马车让了路。
车夫喜色言谢后,再启马车继续往前奔去。
刚刚那几人的对话一直在南宫玥脑海萦绕,天黑之前就可到平凉城,教坊司……
不!不!她要逃!她就算是死也绝不进教坊司!
……
马车在天擦黑之前就进了平凉城,但并未急着将南宫玥带去教坊司,因为还有一番交接手续,赶了一天路,一行人打算休整一夜,明日天一亮再送过去。
在城内一家客栈落脚,南宫玥身旁有那侍送的丫鬟随时监视着,这丫鬟身上有些功夫,所以南宫玥逃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如今已进了平凉城,跟之前的荒郊小镇相比,这一次胜算或更大些,所以她必须孤注一掷!
晚饭过后,南宫玥一反往常,倒是早早地收拾一番便躺在了床上。
那侍送的丫鬟只以为她是绝望了,便也放松了警惕,只在这屋内的另一张床上睡着。
大概子时前后,南宫玥却是在床上呻吟起来,语间尽是痛苦,待那丫鬟点灯上前看时,只见她面色惨白冷汗直冒。
“你怎么了?”语气并无多少关心,只冷冷地问道。
“我……”南宫玥紧捂着肚子,“我肚子难受……许是之前受了凉,又吃不惯你们这边的饮食,闹肚子了……”
“你可真是事儿多!”那丫鬟极度不满地埋怨了一句,“自己起来穿衣服!”
这大冷天的,外面温度极低,还闹出这档子事儿!
南宫玥却只简单地把裙装裹在身上,“走吧,受不了了。”乍一看很是单薄,面上也尽是难忍之色。
那丫鬟倒是把能往身上套的衣服披风等全数套上,以抵御寒凉,见南宫玥此状,如么单薄,在这滴水成冰的寒夜,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小九九……这般想着,心下的警惕自然小了不少。
南宫玥一路捂着肚子疾步行到这客栈的茅房,进去前,还“关心”地跟那丫鬟说,往那无风之地稍稍避一下严寒。
虽穿得极厚,但这夜里毕竟是极冷的,那丫鬟也跺着脚四下扫视,见不远处有客栈堆放柴火的别间,又能很好地监视这方,便放下心来行步到那里靠门等着。
南宫玥自门缝里见到那丫鬟过去之后,立马紧束衣裙,她只有这一次的机会了,若这一次天不怜悯,她便是再无翻身之机!
大概看了一下这个茅房,许是这边境之城较为偏远落后,茅房是那种蓬草搭建的,顶上蓬草也只是简单地盖上而已。
之前天还未黑之时,她趁着上茅房之机特意查看了一下,若想逃出去,除了这扇门,就只有房顶与房墙相交处那可开合的极小的缝隙了。
不再多思考,在这垂直壁上,她只能死抓着蓬草小心地往上爬,动作还不能太快,否则这细微的声响和晃动,会引了那丫鬟的注意的。
还好自己算是在江湖中长大,爬树爬墙这些事儿难不倒她。
一番折腾之后,她的头已是顶在了房顶之上,一手从那缝隙伸出紧趴房墙挂住身子,另一手奋力推着上方搭上的蓬草顶子。
“你好了没啊?!”那丫鬟已是等得不耐烦,在那方跺脚催着。
“快……快了……”南宫玥尽量压低身子亦压低声音,回道。
同时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翻身从那小隙挤过的过程中,手臂脸上手上均是划出了不少口子。
根本顾不得这些,只使出最后一力,整个人便已是挂到了茅房外侧的墙壁上。
小心从壁上落下来,然后蹑手蹑脚地避过那丫鬟的视线,往客栈后门方向奔去。
即便着衣极薄,她此刻也没时间感觉寒冷,只一心想着要逃离这几人的掌控。
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她脚下的步子更是快了不少,到了客栈后门时,虽有高墙相阻,但好在旁边也有易于攀爬的树木,三两下功夫,便是爬上了墙头。
恰这时,她闻得茅房那方那丫鬟的惊呼声,一句句“快来人啊,有人跑了”的呼救瞬间在这死寂的夜里荡开了来。
南宫玥再顾不得那么多,纵身从这高高的墙头往外跳了下去。
着地瞬间,脚筋被冲击而引发的剧痛让她痛呼,可也来不及管这么多,只瘸着脚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往漆黑寒夜里逃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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