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云这一踢的攻击范围相当之广,攻击经过司马小君的位置,此时司马小君仍在练习动作,攻击到达时,他却只轻轻向后微仰,好似是无意识的避过了攻击,操练动作不见丝毫影响。
辜行痴被这一反击吓了一跳,双手防御已来不及,只能仗着自己本身力量的强大,一记横扫,与李行云来了一次硬拼。
二人都感觉到腿部一阵酥麻疼痛,而李行云借力收腿,腿部便向原路线折返,打算再行反击。但二人都没去猜想这力量所经过的地方,正是司马小君的位置,无意间形成了二人对司马小君的合力攻击。
此时攻击已近,司马小君才利用动作的间歇,轻出一腿,迅速的朝二人力量的结合点碰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点到即收,二人的力量便被消除,相当迅捷!李辜二人的腿部力量已消,便顺势落在地上,谁也不再轻进,重新做好架势,运力探出一掌,护住胸前。
三人的攻防闪避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到此为止不过三息之间的事情,在这三息间,司马小君虽与李辜二人靠的最近,却自始至终不受二人影响,甚为雍容自若。
“咚!”操练结束的钟声敲响。
这场短而又短的交手并无胜负,但李行云却留下一句话——
明天,证道台!
有一种幸福叫蜗牛奔跑,有一种兴奋叫冲破牢笼,有一种理想叫自强不息,有一种歌声叫血泣天哭,有一种努力叫从容赴死。
人生有许多阶段,其中藏形形**选择。我们都怪命运不公,可知狂人道行不足?
证道,证道,证道!你的大道是否可以通天,你的选择,是否应了本心?
“假如不知本心,就在证道台上磕个头破血流罢!”戒律堂首座语。
戒律堂这种助佛性不足的弟子悟佛的方式近乎粗暴血腥——和尚悟佛遇到瓶颈,那道坎过不去了,就在证道台上跪个七天七夜,茶水不进,如枯死之老树坐地不动,直至戒律堂请出六十般刑具,一一尝过,在生死之间徘徊,死则“飞升极乐”,生则有缘在死生之间明悟大道,金身蜕变,禅机始破。
时年推移,出现了一个特别的例子。
某日,两和尚同时因悟禅遇到瓶颈,而在证道台接受磨难,到心力衰竭,心思紊乱时,两人的心性禅机不受控制,狂性大发,大打出手,在一次雷霆风暴之后,双双身陨,但在坐化前皆仰天大笑,手指西方,不知所语,众人是以知二人生死之际皆已悟透禅机!心甚向往,从此传为经典。
经典为人传颂,便有人解析此中奥妙,其中一个特别的认识理论传播开来——以武证道!
从此,在这个禁止因仇怨私斗的寺院里,便有了化解恩怨,可决斗于证道台的许可。
朝阳下,端木涯雕两边脸颊的肉被挤在一起,头部随着两边的人浪的推挤而晃动,矮小的身躯根本奈何不了人群的挤压,更在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师兄们之中看不到前面的路,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可是他却死命的往前钻,在人群短暂的夹缝里挣扎,越往里越拥挤,可却并没有阻挡到他向前的身形。
那一块十多丈半径的黑色圆形巨石下已围满了和尚,几千近万的光头闪烁着,照得这白天更加明亮。
擂台上,辜行痴**上身,双眉倒竖,一双电目直直的射向李行云,假如眼光有热度,李行云或者已经成为一具巨型烧烤了,但很明显,李行云是个绝缘的主儿!他呲牙咧嘴的笑着,一把写着草体的“极世为尊”四字的铁扇在胸前轻摇,甚是自在。
那扇子,不知由谁造出,但这把扇子将来的主人,却被世人牢牢记在心头。
辜行痴见李行云好似对自己不以为然一般,顿时气愤难耐,他暴吼一声,道:“李行云!”一脚跺在擂台上,长吐了一口粗气,正要发作!
李行云突然一脸肃穆,铁扇遥遥一点,整个人的气质立时一变,一种莫名的震撼使辜行痴一愣,立时止住了妄动。
李行云见他被自己气势吓倒,顿时暗自得意,忍不住向天大笑,道:“想我辈,入少林古刹苦修之人——”他将铁扇收起,在身前划出一个弧形,将台下众人包括在内,又收回铁扇,对着辜行痴那蠢蠢欲动的身体有意无意地一指,说道:“哪来的那么多儿女情长,又岂有这种志短狭隘之人?”
李行云一番气魄轩然的举止,台下已被他那炫目的光芒倾倒一大片,就连辜行痴的支持者都在李行云的优雅气质下开始动摇,其中一个留着一寸长短头发的五岁男孩双眼已经闪出金色的星星,成痴呆状地望着他的“行云师兄”,他的童年偶像!
“从来百炼成钢,向来鸿鹄之志!我志临泰岳,仗剑顾神州耳!小人如辜行痴,在我眼中不过卑微之甚!我与钟灵秀不过是平淡交情,却让你故意张扬,以致损了她的名声,并借此请我上了这证道台,要显你威风!今天,我便在这证道台上,与你证这武功之道,也与你证人生处世之道!”
辜行痴攥紧了双拳,全身肌肉绷紧,一直强忍未贸然动手,到最后已气愤之甚,物极则反,心里却愈见清明,忽然怀疑起李行云说这些话的动机,未必不是故意刺激自己,让自己不冷静而失去水准。辜行痴也不似表面那么鲁莽,在决斗关头反而开始冷静地打量起李行云的一言一行,细心衡量。
“狂妄李行云!”辜行痴如夜鹰一般的眼睛闪着幽光,在阳光下却让众僧觉得尤为刺眼,那冷冷的一句话,让众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李行云有如超脱的高人,静静的打量着对手。
辜行痴十指奋力一张,也不见他双脚弯曲蓄力,一蹭,飞身直取李行云,他强壮如虎的身躯挡住天上的太阳,身上虬龙般的肌肉在阳光下尽情舒展,展现他那充满力量的欲望——他不但不弱,而且相当强大!
李行云闭上了眼睛,缓缓将铁扇往后颈一插,不见慌乱。
“嘭!!!”一身巨响将原本有心理准备的众人震的目瞪口呆。
擂台的魅力便在于,谁也不知道,输赢会是多少,实力悬殊尚不能推测,何况此时势均力敌!
那急切欲爆发的欲望不再受到抑制,青春激扬中,两人流星陨石般,流光溢彩,高速运动中留下道道残影,如回旋碰撞的数道激流,激荡着众人的视听感官,两人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众僧本来就蠢蠢欲动的,想要变得强大的欲望,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那种武者精神深深感染着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止住了动作,摒气宁息,不愿错过台上每一个动静,当战斗开始的那一瞬,台下的任何动作都瞬间停止,有人被夹在空中一动不动,有人手上拿着正要送进嘴中的花生,有人正扣着鼻屎,也有人的身形向前,两颊被人群挤成一堆——不论他们保持着什么动作,他们惊愕的眼神始终投向那大黑石上面,随二人身形而动。
台下没有司马小君!
戒律堂内,十数个玄字辈僧人一线排开,玄武当中而立,双手抱在胸前,脸上肌肉绷的紧紧的,注视着面前侧身而立的痛哭和尚,神情甚是凶恶。
痛哭是痛字辈中的最长者,是玄武的大师伯,也是司马小君的师父,他手中缓慢地转动着那串陈旧的念珠,闭目不语,神情中隐隐可见一丝莫名的无奈,只因自己有心加以栽培的弟子,也就是司马小君就要离开少林了。不论少林如何阻拦,不论自己如何不舍,这弟子终将离去,不仅仅是因为司马小君的父亲,这个武林中所谓的“御段”高手司马麒英亲身前来少林寺接人,更因为从司马麒英口中秘密得知,司马世家七十年前的旧事以及在那段历史中,血红的天空下,司马世家的某位高人与少林寺的莫大关联!
司马小君谦逊地站在大堂中间,他的嘴唇稍稍的往上弯,礼貌地微笑着。
司马麒英约莫三十岁,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他拱拱手,神态很是温和,微微一笑,正要说话。
“你要带司马小君走?不行!少林寺寺规,入少林者,通过考核之前,禁止走出山门!”玄武不再让司马麒英说话,先声夺人,粗鲁而蛮横。
司马麒英喜怒不形于色,依旧温和,执礼甚恭,说道:“小君年幼无知,一时意气离家出走,数月前闯下大祸,招致血光之灾,重伤之下逃至少林福地,蒙少林寺佛心慈航,好心相救,才得以保一条小命,少林慈悲,又将小子纳入门墙之中,授之以武,屡施大恩,司马家无以回报,惭愧惭愧!只因小君流落在外多时,家中百旬祖母甚是挂念,迟暮之年屡屡提起,让鄙人寻回一见!再则小君是家中独苗,需要他继承家业,不能离家太久,否则家业破败只在迟早而已,还希望大师佛心体念,念在尘世间继承家业之艰难,念在凡尘维持之不易,请各位大师一定法外容情,放小子回家,少林寺大恩,司马家没齿不敢稍忘,日后必定多做善事,多修善果,多结善缘,年年岁岁必定经常来少林焚香祷祝,增添香油,大恩难以报答,只能尽力施为。小君在少林闯下的祸事,做的不对,给少林带来的诸多不便,坏了规矩,深感抱歉!还请多多包涵,慈悲,放小子离去吧……大师……”这个性格谦和的儒士般的父亲,如今变得愈加谦卑,乞求般弯着腰板,让人疑惑他高大硬朗的身板怎么能如此柔软。
玄武身后,那十数个原本神情严肃的和尚这时都皱起了眉头,带着些许的同情,显然之前执行寺规的决心开始动摇。
而玄武的脸上却显出不耐之色,样子更加凶恶。
司马小君看着金色佛像的头颅,看着它的微笑的嘴唇,看着他咪着的眼睛,仿佛自己在戒律堂中只是个局外人,不见傲气,不见谦卑。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将离开,回家得到他本该得到的“传承”,那是自己自懂事起日日夜夜都想要得到的,而祖辈不愿让他接触的惊世力量!自己便是因为这种不许可,离开家,出外寻找其他可与之相媲美的力量,从南方到北方,千里跋涉,寻访不同宗派,有时为印证那门派武功的优劣,以八岁之躯,不惧上门挑战,屡屡重伤,其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也。司马世家自司马小君出走后,动用了家族庞大的人脉关系,四处寻觅,也时而得知司马小君寻访仙师的行踪,但赶到时,只看到他留下来的一大片血迹,而不见他踪影,司马世家上下人心惶惶,口里骂司马小君执拗!不听话!尽是闯祸!可每个人心里都不禁浮现出往昔那位先祖傲然天地间的身影,慢慢的与司马小君的身影重合,再想一想这九代单传的家族希望,不禁暗赞其心志坚定,卓尔不凡,因此那深埋心底的将司马世家往昔荣光重现于世的想法也慢慢成形。
三个月前,司马小君得罪了几个恶名昭彰的人物,因此深受重伤,生命垂危,逃至少林寺有幸获救,也误打误撞,走进了这武学殿堂,可接触少林那最高深的绝学谈何容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而对于司马小君这个胸藏天地玄机,腹有山河之志的人来说,他想早日名震寰宇,时间恰恰是他最缺少的,自己想要早日接触少林寺的精髓,必须通过不断变强,超越众人,得到少林寺的认可,所以他凭借不凡天资,经过努力,已超越了李行云与辜行痴,虽然众人不知,但事实上他成为行字辈中的第一!
司马小君进少林寺习武三个月后,司马麒英在西域终于又得知司马小君的消息,跑死几匹马,满身风尘,没了斯文,重逢爱子。
不需多言,与父亲射向自己的炙热而盼切的眼神直接对视,再看见他手里紧握的残破不堪的不知年岁的一把剑鞘,司马小君便已经胸口发热,知晓司马麒英来此的意图——那剑鞘是先祖惟一的遗物,它曾经握在历史上最强者的手中,与强者的肌肤紧紧贴住,出生入死,茹毛饮血!尽管那剑鞘已经残破,也没有了剑,但要是父亲将之交给了自己,那段辉煌历史将因自己而重演,超越先祖也不是梦啊!
假如父亲不来接自己,再三个月即入寺中半年,那时痛苦师父赐予法号,料想自己也已超越了玄字辈众僧,得以接触少林寺最高级的功法了!可是父亲终究是来了,带着那残破的剑鞘,少林寺的最高级功法已经等不及。武之极道是什么?触摸到先祖那可怖的力量,假以时日,少林寺,又算什么!
必须回去!!
可是少林寺肯让自己走么,硬闯出少林,师长必定阻拦,那时动起手来,不是欺师灭祖么?小君小君!这是君子能为之事么?
当司马小君心头纠结之时,从门外走进来十数人,都是年逾五旬的老和尚,痛字辈僧人中的长者。
玄武望向那十数个师叔师伯,平时这些痛字辈师长不是闭关就是云游在外,极少在寺中行走,今日怎么回事,十数个痛字辈师长都聚在一起了。随即望了痛苦和司马麒英一眼,立刻便明了了,却疑惑这一个八岁小孩,怎么会引起了这么多师长的关注。
十数个痛字辈僧人走至痛苦和尚近前,单手置于胸前,念一声佛号,算是打过招呼,之后走至玄武面前,其中一名最长者向着玄武微微一笑,正要开口。
玄武一挥手,袖子哗啦一声干扰了这老和尚的说话,正色道:“师伯可是来为司马小君说情?如果是,那就请回吧!戒律堂的规矩,少林寺的规矩,都压在我们的肩上呢!”
老和尚满腹的话立时都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自己与十数个师弟此行的确是为司马小君而来,想来玄武众人应该会看自己的老脸面,应承让司马小君离开的,没曾想玄武一言出口,直截了当,将十数张老脸扫落一地,在场的十数个痛字辈僧人的老脸顿时红透了。
谁曾想玄武话语还不停歇,对着司马小君,冷声道:“想出去?不行!想找关系?就算你把痛字辈的全部师叔师伯,把我师父,把了了方丈都找来也不行!十年,或者通过考核,才能走出山门,这是大规矩,大原则,谁也甭想碰!这次要是破例,谁都会把少林当客栈!想来便来,说走就走?”
痛苦和尚闭目不语,他心里更苦了,他可是非常喜爱这个弟子的,可是自己却不得不送走他,玄武加以阻拦,却令自己矛盾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