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违背命令,擅自救张长修,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到何时。如果主上的计划因你被打破,你就等着受惩罢。”
这句话猛地出现在脑海里,连带着的还有声音主人浓浓的不屑以及威胁。
“便是受惩,我也认了。”
花楚儿在此事上并未犹豫,将刀锋一偏,扬手划过,手腕上便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汩汩涌出。
花楚儿丝毫感受不到伤口处的痛处,这样的小伤对她来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不值一提。
相反,瞧着血液流进杯子里,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
整整放了两杯的血量,花楚儿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将红塞扒开,随意地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收起药瓶,又掏出手帕。瞟了眼上面的乌紫色污渍,往袖中一卷,也懒得再管伤口。
端起两杯鲜血就进了内屋,搁在床头。
再次确认了一眼张长修的情况。
他的面色惨白,身上发凉。
花楚儿不再耽搁,将他往起抬了抬。捏住他的颌骨,强迫打开他的嘴,将一杯鲜血就灌了进去。
片刻,两杯鲜血都灌了进去。
花楚儿这才坐在床边,帮他擦着嘴角,替他理着发鬓。花楚儿脸上也呈现出病态之白。
毕竟,刚刚放了那么多的血。
花楚儿感受到他的身子在恢复,目光黯淡地往他身上一伏,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嘴里呢喃。
“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哪怕,用我的命换你的命也行。”
感受到他指尖微动,身子有了反应。花楚儿深为感动地松了一口气,将他抱得更紧了。
孙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双眼镜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身子被他强制压定,躁动不安的心却是越来越折腾。
坐了还没半刻,便忍不住跳下桌,左右来回的踱步,速度频率越来越快。
“里面怎么没动静儿了?老爷该不会出事了罢?”孙头不满地瞪向旁边的刘三。
刘三缩了缩脖子,道:“应该不会。要是出事了,二夫人就该出来通报了。”
孙头没好气地看向刘三带来的大夫。
白胡子一大把,现在正悠闲悠闲地捋着胡子喝着丫鬟递上来的茶水。
“还喝个屁啊,让你来是给老爷看病的,不是让你喝茶的。”无处发泄的孙头直接将怒气撒在大夫身上。
大夫当即恼怒,瞪着他道:“你们是让老夫来看病,可老夫在这儿都坐了一个时辰了,病人呢?太守呢?”
“那不是在屋里边儿呢吗?”孙头头疼地指了指关着的房屋。
正此时,如玉端着药罐子过来了。
孙头立马看见了希望,来了精神。几步冲上去,就差将如玉给揪过来,丢进房屋里去。将她当成一块儿敲门砖。
“孙捕头,怎么了?”如玉受惊看他。
孙头的眼神如狼似虎,让人瞧着莫不心生惧怕。
“没怎么,你快点儿敲门。俺老孙实在等不及了。”孙头说着,就先替她敲了门。
半晌,里面传出花楚儿的声音。
“怎么了?”
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现在在面临什么严重的事儿一样。孙头当即气恼地朝发蒙的如玉示意,还给她让了半个门儿出来。
如玉明白他的意思,叹了一声,道:“夫人,药煎好了。”
“哦。”
随着花楚儿的回答,半晌,里面才传出走动的声音。
孙头等待之时,百无聊赖地打开了她手里托着的药罐子。一股浓郁的药苦香扑鼻。孙头最是怕喝药,一闻到药味儿,脑子就发蒙。
当即将药罐子的盖子盖上。
“这什么药?”
如玉道:“就是治家主的药。”
“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孙头暴脾气地斥责回去,一指旁边还在悠闲喝茶的白胡子老大夫,多瞅一眼眼睛里都能冒出火来,“那个吊儿郎当的老头子还没看是什么病呢,怎么就有药了?”
白胡子老大夫一听,当即哼了一声别过头。提起药箱就要走。
刘三连忙将他按住,好生好气地安慰,让他留下来。
“敢走?敢走俺老孙就把他带到衙门吃板子。”孙头恶狠狠地威胁。
白胡子老大夫气的浑身直发抖,不停地打牙颤。
见他安生了,孙头这才忍不住敲门催促:“我说二夫人,您在里面换装呢还是绣花儿呢?老爷的命都要没了,您能不能快点让我们进去啊。”
“急什么?”
花楚儿不悦的声音就在门后。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花楚儿脸色透白的站在众人面前,手腕上还系着一块白色的绢帕。
她的脸色和之前的变化是真的太大。连孙头都瞬间静止结巴,说不出话来。
“夫人,您怎么了?”
如玉颤了颤声音,注意到绢帕上露出些微红红的颜色,像是血迹。当即心生担忧。
“没什么,进来罢。”花楚儿淡淡说了一句,侧身让出位置。
见终于有机会进去,孙头兴奋地立马转身向刘三道:“刘三,赶紧把那老头儿给老子提溜过来!”
“啪!”
耳边一道风声,门又被关上。
而如玉已经进去。
孙头一时发蒙,瞧见刘三窘迫的神色还有大夫翻的白眼,不说面子上挂不住的话。关键是,他又被关在门外,等了这么久,还是不能进去看一眼太守的情况。
“喂,什么情况?快放俺老孙进去!”孙头彻底急恼了,猛地拍着木门,力气大的要将门给砸开了。
骂了没两句,门又打开了。如玉挡在门前。
“孙捕头,家主已经好了些,现在需要静养。还请各位官爷,先回衙门罢。”
等了半天,等出这么一句来。
孙头哪里罢休,大掌将如玉往旁边一拨,腿往门里一迈。这是任谁都不能赶出去了的。
三步作两步,孙头嗖嗖地往内屋里闯。
撩开内屋的帘子,只见花楚儿正在床边给张长修喂药。
花楚儿见他进来,面色很是不耐烦。
“孙捕头这么贸然闯进来,怕是不妥罢?毕竟,这里也是妇人内室。”
孙头随意抱拳致歉:“二夫人见谅,不见着老爷是平安的,俺老孙不放心。”
“既如此,你就自己过来看看罢。”
花楚儿将汤碗往旁边一放,让出床头,供他看个清楚。
孙头快步冲过去,霸占住床头的位置,定睛一瞧。
愣了。
张长修面色红润,比之前的脸色还好。如今正在浅眠。
“诶,奇了。”孙头面露喜色,拳掌相击,扭头就问花楚儿,“二夫人,怎么做到的?老爷这命是捡回来了?”
“差不多了,但是现在夫君需要休息。”花楚儿目光清冷,勉强给他露了个笑来。
孙头还沉浸在喜悦惊喜之中,连连点头:“俺老孙就不打扰了,不过,能不能让大夫进来看看?”
花楚儿垂眸,凝了半晌,道:“快些罢。”
孙头立马出去,亲手将大夫拎了进来。
白胡子老大夫满是不乐意,凭着医者之德,认真地检查完,这才没好气地瞪向孙头。
“太守面色红润,脉搏平稳,哪里有什么病症?身子好的不得了。孙头这是故意折腾老夫这一把老骨头的吧?”
孙头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张长修,又看了看花氏。
“你可以说老爷的身子有好转,怎么能说没有病呢?你莫不是个庸医?”
“老夫行医几十年,怎能被孙头你这样平白污蔑?”白胡子老大夫霍然起身,“孙头莫不是瞧老夫不顺眼,故意想找个由头,欺负老夫罢?”
“你这老头儿说什么呢?俺老孙是这样的人吗?”孙头腰杆子一挺,实力证明自己的光明正大,“没查出来就没查出来,赶紧走,不然俺老孙真把你当庸医给治了。”
白胡子老大夫瞪他一眼,气呼呼地抱着医箱就跺脚走了。
“肯定是个庸医!”
末了,孙头还骂了一句。
花楚儿看着这场闹剧结束,温和道:“夫君本来生的就是心病,刚刚也是被主母气到吐血。大夫查不出来也是正常。孙头还是回衙门罢,让夫君好好休息休息。”
“嗯,好。那就多麻烦二夫人,好好照顾太守。”孙头笑嘻嘻道。
心里还在暗中咕叨。
难不成,真是常乐当初在太守府里大闹,将太守气出了心病,从此一蹶不振?
那受气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以后也得少受气,平日里要宽松心情。
送走衙门里的人,如玉这才将门关上,从帘子后拿出两个遗有血迹的杯子。
如玉拿着杯子的手都在颤抖。
她是第一回听着,原来,还有用血治病的。
“此事便别与他人说了。”花楚儿淡然提醒,从袖中掏出之前卷进去的帕子,递给她,“一并处理了罢。”
如玉双手接过,一眼便发现了帕子上的乌紫痕迹。四四方方的,正好就是个玉牌模样。
内心震惊地让她半晌回不过神。
二夫人,偷了怀王的玉牌!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花楚儿斜眼看她,目光幽寒:“怎么了?”
如玉咽下口水,勉强回神,抖着身子摇头。
“婢子出去了。”
“嗯。”
听见花楚儿的同意之声,如玉如同打开了一条生路,抱着杯子和帕子,连忙跑了出去。
花楚儿看也不看她,听着门声响动,又端起仍是温热的汤药,一点点喂给还在昏迷的张长修。